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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元殿的气氛凝重极了,连忍冬这样贴身的大宫女儿都退守到了正殿门外去,底下的奴才们就更不敢造次,各人当各人的值,谁也不多一句嘴,也不多一个眼神。
赵珩在殿内来回踱步,韩太后由得他来来回回如是十几趟,才压了一把太阳穴,叫他:“他铁了心要造你的反,谁说都不好使,你要是拿定了主意,就先旨。眼下再期部署,已然是不能周全的,握稳了民心,才是上上之策。“
底下赵珩收住脚,蹙眉想了会儿,却冲韩太后摇了摇头:“朝中大巨如郑雍者都一心向着他,至于退朝归隐的钱直等人,也未必站在儿子这头,”赵珩眼底的忿恨不减,只是多添了份懊恼,“他有句话说得不错,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儿子咎由自取。当初只一心想着重新洗牌,把自己的心腹推上来,能换下郑雍他们,哪里会想到今日……”
“为君不君,为臣不臣!”韩太后咬紧了一口银牙,骂了一句,起身下殿去拉了赵珩一把,“早先我不是没劝过你,只是你一向主意大,祖宗的规矩是后宫又不许干政,你听不进去,我不好三番五次说你,但是已经这样了,这程子再来懊恼?擎等着把你的皇位拱手送他吧!”说完了再去看赵珩脸色,又添上,“郑雍几个,要真是贤臣,就不该随来他来反你。为君的别说要他去朝,就是要他的命,他也得忠着敬着!从小你父皇就教你,到这会儿你倒都忘了?”
赵珩把这番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待要再开口,外头忍冬和软着嗓子往里头递话:“娘娘,卫内臣有事儿要禀陛下。”
韩太后嗯了一嗓子,叫卫津进内来,重又步回座上,手下按着柄和阗玉的如意,摸了会儿,给了赵珩个眼神。
卫津进来的时候,赵珩脸上的复杂神色早敛了起来,端坐在交椅上。
“主子,才刚奴才见了魏鸣,他来给殿下传话儿,叫奴才进来回您。”卫津先同太后打来千儿,跟着往赵珩脚边儿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回话。
赵珩嘶的一声儿,神情凛冽:“给你的什么话?”
上头韩太后握着如意的手也分明一紧,手上的掐丝珐琅嵌红宝石的戒指在如意上脆了一声。
卫津哪里敢抬头去看?仍是躬着身,沉声回话道:“殿下还是请您过府,叫魏鸣来传话,端看您去是不去。”
“魏鸣人还在宫门口?”赵珩不知在想些什么,反倒先问了这样一句。
卫津嗯了一声:“他在外头等奴才去回话呢。”
“去告诉高赞元,把他拿了!”赵珩怒不可遏,拍案吩咐,心下只觉得赵倧欺人太甚,如今是真当他什么也不敢做了吗?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宫门口来传话回话,当是不进宫,他就没法子了?
“站着。”眼见卫津一顿,旋即起身就要往外退,韩太后压着声叫住他,转而看赵珩,“拿了魏鸣,就是跟他撕破脸了。魏鸣一个奴才,就是砍了他也不值什么,赵倧呢?要我说,你去见他。”
赵珩啧了一声,莫名的又想起当初曹皇后劝他的那些话——先是荣家,现在又是赵倧。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真要把他恼死,他想下手料理谁,就这样难?
“您这会儿倒不怕他下黑手了?儿子去见他,您才刚不是拦着吗?”赵珩摆摆手叫卫津退到一边儿去,才扭脸儿对上太后问道。
韩太后料想他有此一问,搁了如意:“所以我先替你探了路,他既然不动我,就绝不会动你。纵然他反了,也还是你的皇叔,他要不顾念这些,何必一而再的叫魏鸣递话进来?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告示出去,你还有退路?我估摸着他是有话想问你,回旋的余地是不可能有了,但总能拖延时间。”
“我现在也没了退路!”赵珩恨极,双眼是通红的,“他要见我,我就得去?他想要皇位,只管凭本事来拿,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他说罢,脚踏了地步站起身来,草草礼一回,拂袖而去。
韩太后在后头叫了一声,他不肯停下脚步来,于是摇了头,不再叫他。
赵珩终久没有去见赵倧,可他也听了韩太后的,没动魏鸣。
回到清风殿中,吩咐了李明山草拟诏书,就算是不能告天下,他也要京城百姓知道,赵倧谋逆!既然闹到了这个份上,那就谁都甭想好了。
于是就在魏鸣回到王府回了话的同时,宫中颁旨示百姓,英王倧谋逆反叛,固宁侯等人拂逆,皆去一切封赏职务。
他突然颁旨,正应了荣姜所说,也给了赵倧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时辰后,英亲王府撒出消息,将当年密诏之事放了出来。
可是百姓哪里肯听?更有些躁的,竟围堵了长安街。
王府的五百府兵强行镇压,又不敢真的伤了他们,一时竟不能退这些平民。
赵倧得了信就要出府,还是荣姜拦了他一把,寒声道:“你现在出去,也是白挨骂,他们可不会听你的那些大道理!”
她说罢夺门而出,赵倧要抓她都没来得及,连她衣角尚且还没碰着,她人就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后头钱直站起身来,在他肩头拍了一把:“叫她去吧,当年受害的是荣臻,如今丧命的是荣榆,她出头,自然有她的道理。”
赵倧心说这成了什么?三番两次的,竟都是荣姜护在他前面?于是脸色又黑了黑,一言不的朝外头看着。
这时已是近了黄昏的时辰了,天色昏黄,什么景象远远的都瞧的不那么真切。
荣姜从王府步出来,在街上行了一段,听见前头街口处吵嚷叫骂不止,那些百姓亢奋的不行,待走近时荣姜才看的分明,有几个年轻力壮的,还动了手,也亏得是赵倧这些府兵素日里管的严,绝不跟百姓动手,不然再打起来,民愤更甚,她不由的咂舌,赵珩被逼到这份儿上,还这样阴损,就在心里呸里一声。
她步上前,有知事的侍卫在她身边护了一把,荣姜摆摆手示意无妨,就听见前头一道叫骂声入耳:“你也是名门高阁里养出来的!跟着叛逆的人反皇帝陛下,就不怕不得好死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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