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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姓氏与身份,更没忘将来还会是银岳的掌舵人,回顾过往选择,哪一次不是慎之又慎?
倘若不是打心眼里认同、敬服,又怎么可能将整个银岳以及靖宁侯府的未来,押在这个根基浅薄的齐王身上?
更遑论仅凭父亲与上皇帝的授意、和淡得聊胜于无的亲缘?
是,自己是有利可图,可反观旁的世家大族,哪个不是如此,又有谁会拿全族人的未来作儿戏?
事实证明,上皇帝的眼光没错,他的选择亦没错。
单瞧当日上皇帝行宫一行,便藏着多少阴谋算计。
更不要说诛杀陷害宇文珂等人。
后来宇文玦更是当众斩杀魏王宇文瑛及党羽,就在他为齐君逃走苦恼无法交差之际,竟传来先帝中毒的消息……
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也是自先帝过世后,他才慢慢回过味。
可惊可愕之余,又不得不心折首肯。
何况,洛安城里的一众皇子王孙,哪个不是城府深沉?能这般鳌里夺尊、后来居上的,又岂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许是一再受到重用,倒叫他有些忘了,何谓君是君,臣是臣。
自己与公孙叙、陈德春这种几朝老臣到底是不同的。
顷刻间,萧景南心思澄明,垂眼默了须臾,慢慢低下头,恭恭敬敬伏地一拜。
“是臣僭越了,臣告退。”
“去吧。”
宇文玦应一声,眉眼未抬,只单手支头斜倚着,手指闲闲搭在案几上的一摞奏疏上。
门扇在身后缓缓拉开,萧景南再抬头时,余光不小心瞥见独自静坐的人。
从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半明半暗,有些照不清那人的面容。
门扇砰的一声,在眼前合拢,萧景南心下一怔,如梦方醒。
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是陆修,也不是宇文玦。
所谓名字和身份,只是他示人的表相。
萧景南转过身,仰头看了看天,静站片刻。
唯有昏聩糊涂之主,才需臣下苦言劝谏,可这劝谏无疑是白费唇舌,他几时会在朝堂上做白费唇舌之事?
自然不会。
既没有昏聩糊涂之主,又需要劝谏什么呢?
萧景南摇摇头,自嘲一笑,再不停留。
梁婠从内室提步出来,唇边似笑非笑。
听到脚步声,宇文玦头也没抬,只瞧着手中的奏疏。
“听他们说了那么多计划,卿可有何好的建议?”
梁婠瞧着稳稳坐着的人,不由嗤笑,答非所问:“你干嘛吓唬他?”
“吓唬?”宇文玦这才抬起头,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何时吓唬他了?”
梁婠凝起眸光,驻足而立,点了点头:“也对,你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而已。”
宇文玦垂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梁婠走近,在他面前蹲下。
“笑什么,我又没说错,皇帝是需要人畏惧的。”
宇文玦敛了笑,拉过她的手:“我不需要你怕我,我需要你爱我。你并不知道,我多么庆幸那天夜里,你拉住我,不放手。其实,不是我救了你,而是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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