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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院中。
有雅兴来看戏的,不仅是凡俗中的闲人,还有得空的修士。
这点与摘星楼治下的北玄城不同。
卦修顺应天理,认为「仙不扰凡」,修士理应避世,不该用修为横敛钱财,如果与凡人争利,那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便相当于放弃了身为修士的未来。
卦修多数敬畏因果。
因此,这套说辞极为有用。
祝无邀也不知是真是假,摘星楼一向善于诓骗门下修士,经常故弄玄虚,虽然可恨,但若作为凡人、生为摘星楼治下,倒是比旁处安乐。
她对摘星楼不满。
她也希望摘星楼辖地广阔。
而在东极城里,修士的数量明显要多很多。
这便是青云门与摘星楼观念的不同之处,强则强、弱则亡,人生在世争字当先,豪族皆有修士作为靠山,凡人最多得些残羹剩饭。
对祝无邀这样有些实力的修士而言,倒是极为舒坦。
好在剑修推崇「刚正浩然」,亦崇拜为众生执剑者,这才不像巨阙派、以凡人为薪火来撑起门派鼎盛之势。
不过……这戏院里的七八位修士,还是数量太多了。
祝无邀虽然已至金丹中期,却也不愿在四大主城里逞威风,更何况,她身份本就不宜暴露,现在能动用的修为、最多临近筑基后期。
戏台上唱腔豪迈。
转而归于低缓,词调婉转、仿若珠帘随风弄影,正是迷离秾丽的游园惊梦。
《夺金佛》,别名便是祝无邀在七杀碑中提到的《游园惊梦》。
原文中,只提到蒙眼侠客杀死最后一人时,被揭去了眼前布条。
而这再编的戏曲,却将七杀碑融进了夺金佛里,那扮作宋璋之人身穿白裙,分明是活人,却宛若游荡在血海中的亡魂。
白色的裙角沾染了泼在台上、充作血渍的红浆,仿若瓣瓣血梅。
「雪色衬梅、寒铁映血。」
「枉费一腔侠气,竟做旁人屠刀。」
「你有心为善、衣衫沾血污;他有意作恶、偏坐明堂上。」
……
祝无邀举杯饮茶,掩下眸中略带揣摩的神色——
有一位修士,从戏曲开场金佛出场、符献躲于帷幕后念白时,神情便有些不对。
好不容易戏曲精彩、分去了她注意力,结果刚刚这段唱词一出来,这位修士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而跟在她身旁、一起来听戏的同伴,此时已经坐立难安了,正在小声劝道:
“阿蘅,这场戏也没什么意思,早知道先看看话本再来了,不如我请你去葵园楼,美食可比戏曲有趣。”
那位被称为「阿蘅」的修士,却压抑着怒火,笑了笑说道:
“侯师兄,我看这场戏不错。”
《夺金佛》已经接近尾声,宋璋被一把窄刀捅向胸膛,钉在地面,却不顾自身性命垂危,任凭窄刀穿透身躯,接近了那蒙眼侠客。
手指已经沾上了充作鲜血的红浆。
让祝无邀意外地是——
《夺金佛》在这部分的处理,竟然不是摘去侠客蒙眼的布条,而是用沾了血的手指、点在了符纪额头上。
以此来喻「点化开窍」。
从摘去眼前遮挡、改成了拂去灵台迷障。
耳边传来了悠长嘶哑的唱词,仿若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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