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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明,正是子时前的最后一刻,京城点翠山南麓的一角,一场形式像极了祭祀的盛大仪式正在展开。周围尽是用黄纸写的符咒,被红线穿着,挂在了树梢与树梢之间,那些高大的树干像是张牙舞爪的妖怪,而黄色符咒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摆动,便像是定住了巨大怪物的利器。
月光正温柔的泽被苍生,但是今夜的月色并不通透,被乌云挡了一些光亮,月光便半遮半掩的洒下光芒,甚不太能让人感觉到月光的美丽。月色不宜人,但夜色却浓重,在这样深沉的夜色之中,本就是荒郊野外的此处便显得有了几分阴冷。
树林的正中央用数块石头和树枝搭起了一个祭台般的东西,可以看出来搭的很仓促,但若是内行人来看,便能一眼看出这看似仓促的搭建,内在其实严格按照了某种卦象来排列。
赵斐坐在那祭台之上,一身素衣,他生的温润,脸庞被月色照亮,温润之色更重了些。可无论这抹温润之色有多明显,都依然掩盖不住他眉宇之间的戾气。
赵斐的心里有些忐忑,当初答应淳于碧是一时的激动,现在真正坐上了这看起来阴森森的祭台,赵斐虽然没到后悔的程度,可到底也动摇了起来。
淳于碧毕竟是个不知身份的人,以赵斐一贯谨慎小心的性子这么轻易的答应淳于碧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可他还是答应了。让他放弃一切理智的似乎仅仅只是那个叫做许锦言的女子。
赵斐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但是他没有办法将自己挣脱出这个泥沼,那泥沼太温暖也太有魔力,即便他用尽了力量,也无法从此中逃出。赵斐坐直了身子,他望向前方的淳于碧道:“此番这样做,真的能让……许锦言到我的身边来吗?”
淳于碧美目一眨,轻轻点头道:“当然了,只要您愿意,许锦言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您。”
只因这一句话,赵斐动摇的心意立刻便坚定了下来。
他自嘲的笑了笑,但也并没有再多说话,他对淳于碧点了点头,示意仪式可以开始了。
赵斐准备好了,但是淳于碧却并没有,她不清楚这一场仪式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是隐约猜到通过这术法能隔断许锦言和萧衡昭的缘分,可究竟是否真的可以隔断,淳于碧也并不能真的确定。
淳于碧的手心里沁出了汗,但她表面上却绝对不能露出马脚,她能看出来赵斐也并不是完全的坚决,心中还是有所疑虑。只有她用最镇静的状态来面对赵斐,才能打消赵斐心里的疑虑。
淳于碧用手在她和赵斐之间画了一个圈,那圈在成型的一瞬间便燃起火来,火光将夜色点燃,也燃烧殆尽了赵斐最后一丝的迟疑。
淳于碧自袖中掏出一颗通体全红的灵石,这灵石是她从淳于舒那里盗来的宝物,按照淳于舒所言的术法,这灵石便是其中最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淳于碧将这颗灵石放在了火圈之中,那灵石便凭空的立住了。赵斐盯着那红色的灵石,他觉得那灵石的颜色太过灼眼,红色刺的他的眼睛一阵一阵的疼痛。
赵斐刚想抬手揉一下眼睛,那红色的石头忽然和火圈融为了一体,原本不算旺盛的火瞬间成了熊熊大火,那火光泛着妖艳而诡异的红色,鲜血般的颜色,缓缓的流动,火光将那一小方的空间燃烧的极虚幻,周围的黄色符咒也疯狂的摆动了起来,剧烈的像是要摆脱那些红线的束缚。
那已经扩大了数倍的火圈忽然移动了起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赵斐冲去,那火焰奔腾着,喧哗着,就这样向赵斐冲去,赵斐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就被那火圈击中了身子,火焰一接触到赵斐的身子,就迅速将赵斐围绕了起来,熊熊的火焰燃烧着赵斐,但是他却并不觉得疼痛,却觉得额间一阵清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灵识的阻隔,从他体内涌出。
赵斐伸出手想触摸一下自己的额头,但手刚一伸出来就开始不受他意识的掌控,居然向前一挥,直接抓住了火焰,从这一刻起,这火焰开始发挥了自己应该有的力量和温度。
这些火焰灼烧着赵斐的手,赵斐痛呼起来,可在他张开嘴的同时,一颗圆润的东西顺着他的嘴就窜了进去,依然是火焰般的灼烧温度,赵斐又痛又慌,连忙望向淳于碧的方向想寻求帮助,但是淳于碧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冷眼旁观着赵斐的痛苦万分。
淳于碧的确不太在意赵斐的安危,无论这场仪式结束之后赵斐的人身安全如何,只要许锦言和萧衡昭的缘分能被隔断,这就是淳于碧最大的渴盼,至于赵斐,就算赵斐死了,淳于碧也可以轻松脱身,反正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赵斐她的真实身份。赵斐能这么容易的信任她,其实也超出了淳于碧的预期,不过淳于碧明白,赵斐能这么爽快,无非是被能留住许锦言这句话冲晕了头脑。
他既然这么喜欢许锦言,那为此丧了命也就都怪许锦言好了。
淳于碧冷笑了一下,继续看着痛苦万分的赵斐。
赵斐感觉那圆润的东西进了他的嘴里之后,并没有顺着喉咙下压而是上浮,直接窜进了他的脑中,他的脑子被那炙热的温度袭击的几乎要炸开,但同时一些意识,一些…。记忆同那温度一起在他的脑中旋转。
赵斐抱着头比刚才叫喊的更大声了一些,那些从来不曾存在与他脑中的记忆正拼命的一股脑儿灌输进他的脑中,赵斐被迫承受着这些记忆,他的身体因为承受这份重压已经虚弱到了极致,仅凭着座椅的力量支撑着他不至于从台子上摔下去。
赵斐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感受着这些涌入他脑海之中的记忆。
春日暖阳,那人站在宫墙一侧等他,清婉的容颜上画着诡异难堪的妆容,她怯生生的将一个荷包递给了他,荷包上的针脚稚嫩,捏着荷包的素白手指上被针戳伤的痕迹很明显,足可见这女子绣荷包时候的蠢笨。
但即便是这般蠢笨,她不惜刺伤十指,也还是将这个荷包绣了出来。
他含笑将荷包接过,但转身就丢尽了花坛的污泥之中,任凭那肮脏的污泥沾染漂亮的荷包。
夏日清荷,那人一身嫁衣与他夫妻对拜,听着礼官祝祷白头偕老,盖头之下的娇美容颜露了笑意,他靠她很近,听见了她轻笑的声音,当真如银铃一般,灵动而宜人。
洞房当晚,他将那大红嫁衣扯下,雪白的肌肤和正红嫁衣交映,美的像是一场盛世梦境,她又羞又娇的容颜,直瞧得令人心颤。
他粗鲁至极的占有了她,随后将她丢弃在一边,穿上衣服,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秋日叶落,他怀抱美姬歌女,纵情享乐,她在远处眨着那双琉璃眼眸看着他,容颜之上轻而易举能瞧得出她的心碎。那双清澈的眼睛让他觉得心烦意乱,他挥了挥手,让随从将她赶走。
她怕他生气,一看见他的举动,便立刻提起裙子小跑离开。他厌恶的皱了眉,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冬日雪重,金銮殿之上,她被他重踹一脚在胸口,她捂着胸口,痛的说不出一句话,两旁的羽林郎将她从高高台阶上一阶阶的拖了下去,她的额角磕在了台阶之上,鲜血蔓延,刺目的红将那台阶染的无法入眼,长长的一道血痕,可以看出她被一路拖下去的痛苦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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