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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舟道:“什么教人听了肉麻之极?方师妹正经得很,从来不说肉麻的话。”韦小宝道:“好罢,她正经得很,从来不说肉麻的话。她说:‘我那亲亲刘师哥!’又说:‘我那又体贴、又漂亮的刘师哥!’他妈的,你听了不肉麻,我可越听越难为情。哼,也不害臊,说这种话!”刘一舟心花怒放,却道:“不会罢?方师妹怎会说这等话?”韦小宝道:“好,好!算是我错了。刘大哥,我要去找东西吃,失陪了。”说着站起身来。
刘一舟正听得心痒难搔,如何肯让他走,忙在他肩头轻轻一按,道:“韦兄弟别忙走!我在路上买了几张作干粮的薄饼,你先吃了,说完话后,到前面镇上,我再好好请你喝酒吃面,跟你赔不是。”说着打开背上包裹,取了几张薄饼出来。
韦小宝接了一张薄饼,撕了一片,在口中嚼了几下,说道:“这饼咸不咸,酸不酸的,算什么玩意儿?你倒吃给我看看。”将那缺了一角的薄饼还给他。
刘一舟道:“这饼硬了,味道自然不大好,咱们对付着充充饥再说。”说着将饼撕下一片来吃了。
韦小宝道:“这几张不知怎样?”将几张薄饼翻来翻去的挑选,翻了几翻,说道:“他妈的尿急,小便了再来吃。”走到一棵大树边,转过了身子,拉开裤子撒尿。
刘一舟目不转睛的瞧着他,怕他突然拔足逃走。
韦小宝小便后,回过来坐在刘一舟身畔,又将几张薄饼翻来翻去,终于挑了一张,撕开来吃。刘一舟追赶了大半天,肚子早已饿了,拿了一张薄饼也吃,一面吃,一面说道:“难道方师妹跟小郡主这么说,是故意呕我来着?”
韦小宝道:“我又不是你方师妹肚里的蛔虫,怎知道她的心思?你是她的亲亲好师哥,怎么你不知道,反来问我?”刘一舟道:“好啦!刚才是我鲁莽,得罪了你,你可别卖关子啦!”韦小宝道:“既这么说,我跟你说真心话罢。你方师妹十分美貌,我倘若不是太监,原想娶她做老婆的。不过就算我不娶她,只怕也轮不到你。”刘一舟急问:“为什么?为什么?”韦小宝道:“不用性急,再吃一张薄饼,我慢慢跟你说。”
刘一舟道:“他妈的,你说话总是吞吞吐吐,吊人胃口……”说到这里,忽然身子晃了一晃。韦小宝道:“怎么?不舒服么?这饼子只怕不大干净。”刘一舟道:“什么?”站起身来,摇摇摆摆的转了个圈子,突然摔倒在地。
韦小宝哈哈大笑,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咦!你的薄饼里怎会有蒙汗药?定是你想迷倒你师妹,却自己胡里胡涂的吃了。”刘一舟唔了一声,已然人事不知。
韦小宝又踢了两脚,见他全然不动,于是解下他腰带裤带,将他双足牢牢绑住,又把他双手反绑了。见大树旁有块石头,用力翻开,露出一洞,下面是一堆乱石,将乱石一块块搬出,挖了个五尺来深的土洞,笑道:“老子今日活埋了你。”将他拖到洞中,竖直站着,将石块泥土扒入洞中,使劲踏实,泥土直埋到他上臂,只露出了头和肩膀。
韦小宝甚是得意,走到溪水旁,解下长袍浸湿了,回到刘一舟身前,扭绞长袍,将溪水淋在他头上。
刘一舟给冷水一激,慢慢醒转,一时不明所以,欲待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只见韦小宝抱膝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瞧着自己,过了一阵,才明白着了他道儿,又挣了几下,直是纹风不动,说道:“好兄弟,别开玩笑啦!”
韦小宝骂道:“直娘贼,老子有多少大事在身,跟你这臭贼开玩笑!”重重一脚踢去,踢得他右腮登时鲜血淋漓,又骂道:“方姑娘是我老婆,凭你也配想她?你这臭贼扭得老子好痛,又打我耳光,又用鞭子抽我,老子先割下你耳朵,再割你鼻子,一刀刀的炮制你。”说罢拔出匕首,俯下身子,用刃锋在他脸上撇了两撇。
刘一舟吓得魂飞天外,叫道:“好兄……韦……韦兄弟,韦香主,请你瞧着沐王府的情分,高……高抬贵手。”韦小宝道:“我拚了性命,从皇宫里救了你出来,你却恩将仇报,居然想杀我,哼哼,凭你这点儿道行,也想来太岁头上动土?你叫我瞧着沐王府的情分,刚才你拿住我时,怎地又不瞧着天地会的情分了?”刘一舟道:“确实是我不是,是在下错了!请……请……请你大人大量。”
韦小宝道:“我要在你头上割你妈的三百六十刀,方消我心头之恨!”提起他辫子,一刀割去。那匕首锋利无比,嗤的一声,便将辫子切断,再在他头顶来回推动,片刻之间,头发纷落,已剃成个秃头。韦小宝骂道:“死贼秃,老子一见和尚便生气,非杀不可!”
刘一舟陪笑道:“韦香主,在下不是和尚。”韦小宝骂道:“你他妈的不是和尚,干么剃光了头皮,前来蒙骗老爷?”刘一舟心道:“明明是你剃光了我头发,怎么怪我?”但性命在他掌握之中,不敢跟他争论,只得陪笑道:“千错万错,都是小人不是,韦香主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韦小宝道:“好,那么我问你,方怡方姑娘是谁的老婆?”刘一舟道:“这个……这个……”
韦小宝大声道:“什么这个那个?快说!”提起匕首,在他脸上挥来挥去。刘一舟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小鬼是个太监,让他占些口头上便宜便了,否则他真的一剑挥来,自己少了个鼻子或是耳朵,那可糟糕之极,忙道:“她……她自然是韦香主……是韦香主你的夫人。”韦小宝哈哈一笑,说道:“她,她是谁?你说得明白些。老子可听不得和尚们含含糊糊的说话。”刘一舟道:“方怡方师妹,是你韦香主的夫人。”
韦小宝道:“好!咱们可得把话说明白了。你是不是我的朋友?”刘一舟听他口气松动,心中大喜,忙道:“小人本来不敢高攀。韦香主倘若肯将在下当作朋友,在下……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韦小宝道:“我把你当作朋友。江湖上朋友讲义气,是不是?”刘一舟忙道:“是,是。好朋友该当讲义气。”韦小宝道:“朋友妻,不可戏。以后你如再向我老婆贼头贼脑,不三不四,那算什么?你发下一个誓来!”
刘一舟暗暗叫苦,心想又上了他当。韦小宝道:“你不说也不打紧,我早知你鬼鬼祟祟,不怀好意,一心想去勾搭我老婆。”刘一舟见他又舞动匕首,眼前白光闪闪,忙道:“没有,没有。对韦香主的夫人,在下决不敢心存歹意。”韦小宝道:“以后你如向方姑娘多瞧上一眼,多说一句话,那便怎样?”刘一舟道:“那……那便天诛地灭。”
韦小宝道:“那你便是乌龟王八蛋!”刘一舟苦着脸道:“对,对!”韦小宝道:“什么对?对你什么个屁?”将匕首尖直指上他右眼皮。刘一舟道:“以后我如再向方师妹多瞧上一眼,多说一句话,我……我便是乌龟王八蛋!”
韦小宝哈哈一笑,道:“既是这样,便饶了你。先在你头上淋一泡尿,这才放你。”说着将匕首插入靴筒,双手去解裤带。
突然之间,树林中一个女子声音喝道:“你……你怎可欺人太甚!”
韦小宝听得是方怡的声音,又惊又喜,转过头去,只见林中走出三个人来,当先一人正是方怡,其后是沐剑屏和徐天川。隔了一会,又走出二人,却是吴立身和敖彪。他五人躲在林中已久,早将韦刘二人的对答听得清清楚楚,眼见韦小宝要在刘一舟头顶撒尿,结下永不可解的深怨,方怡忍不住出声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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