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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淮哑然。
三日,已经是他能守城的极限了。如今军心不稳,只怕三日都属乐观。
张知存似乎欲言又止,面上几分犹豫,大约是想冷静一下,又像是无端地拖一点时间,他提起沸着水的炉子往盏里注水,为大家点茶。
宋牧川注意到了张知存的异样,道:“张大人,您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可张知存什么都没说,只是飞快地击拂茶汤。
谢却山看着他的动作,意外地出了神。每个人点茶的流程大差不差,可手法却各有千秋。张知存大约是手受过伤,手法很快却只用了三四分的力,茶上的泡沫起得慢了些。他想起了上一次在军营里看人点茶——还是和完颜蒲若对峙的那一回。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完颜蒲若娴熟的手法,忽然,一个惊人的念头如闪电般劈入了他的脑海。
太像了。
完颜蒲若的动作和他记忆里三叔的点茶动作几乎重合在了一起,而他自己的点茶之道,亦是出自三叔之手,他太熟悉了。只是那个时候他的注意力全在旁的地方,完全没有发现到这些细枝末节。
这个念头的生出,让谢却山觉得不寒而栗。
“我三叔对沥都府的事,可有说什么?”谢却山冷不丁发问。
“谢大人为了避嫌,一直都沉默……”张知存顺着他的话回道,但很快反应过来,在这个时候谢却山这样发问,像是有几分言外之意,“官家其实也觉得奇怪,旁敲侧击地试探过谢大人,但都没发现什么异样——你是觉得,他有问题?”
谢却山没回答,脑中思绪已经飞快地将一切都盘了一遍。他一直在想大满会是谁,到底有没有死,却独独忽略了最亲近的那个人。但此刻想通的时候,他竟然不觉得惊讶。
一切都那么合理。“大满”——他终于在这个代号里,窥见了三叔的不甘与野心。他曾是振臂高呼的理想者,不求名利地为王朝贡献着他的力量,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呐喊了?这种人的叛变是可怕的,他们生生剥夺了自己的理想,又生生创造了一个极端的新理想。这也是最防不胜防的事情,当夜晚来临,只有曾经的打更人最熟悉王朝的薄弱处。
谢却山终于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了。但他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若是他如师如父的三叔要他输,那他还能有几分胜算?
见谢却山久久地沉默,宋牧川也反应了过来,脸色迅速惨败下来。
“谢大人,才是大满?”
“倘若他是,那我们进京自证的路,恐怕已经被堵死了。”
张知存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盏,这是点得极其糟糕的一杯茶,正如他的心境一般。他叹了口气,胸膛的念头几欲脱口而出。这个想法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反反复复咀嚼过了,那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也曾卧底大岐,大概是少数几个能真真切切地与谢却山感同身受之人。只是有徐叩月为他正名,如今他能有一个一雪前耻的好结局。
他同样希望谢却山能得见天日。
只是他的法子,太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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