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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禹再次否决了胡明乐的提议:“老胡,你就乖点吧,别给我妈添负担了。”
胡明乐说:“我一个人就能养,不给你妈添负担。”
赵小禹说:“你说得轻巧,真要养开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还不得我妈帮忙?”
胡明乐说:“我能忙得过来。”
赵小禹切了一声:“就你那腿脚,走得快一点就摔跤,还养猪?先把自己养好再说吧,别让猪撵得再把腿跌断!别折腾了,你要是再躺下,可就再也起不来了,同样的幸运,老天只给你一次。”
说起这个来,胡明乐就自觉理亏了,若不是自己当年瞎折腾,没本事还不省事,非得去找武家人报仇,也不至于连累得这个家几年翻不了身。
但他总得找点事情做吧,他还不到五十,还不到养老的时候。
他想过继续卖酿皮,但总觉得那种小打小闹来钱太慢了,他错过了太多的时间,太多的机会,现在总想做点大事,以弥补逝去的光阴。
再者,赵小禹现在只让孙桂香做那么点酿皮,就是个消遣,根本挣不到多少钱。
临近春节的一天,赵小禹开着车,载着全家人,去县城办年货去了,家里只剩下胡明乐一个人。
他们走后不大一会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胡明乐听到大门发出一声轻响,接着便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他睁开眼,坐起来,双脚趿拉上拖鞋,却迟迟不见有人进屋。
因为太阳晒得厉害,窗帘拉上了,他看不到外面。
外面的脚步声,还在窸窸窣窣地响着,从这边到那边,再从那边到这边。
胡明乐担心院里进了贼,便起身出去了,看见有个女子正站在西厢房的门口,朝里面瞅着什么。
胡明乐的开门声惊动了她,她回过头来。
那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孩,严格来说,是个小媳妇,穿着一身素净的冬装,梳着齐颈的短发,脸上的烟火色,证明她只是个普通农家的小媳妇。
四目相对,两个人顿时僵在了当场。
胡明乐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双腿一软,就要摔倒,幸好及时抓住了门框。
这个刻在他骨子里的女人,他已经七年不见她了,期间她来找赵小禹借过钱,他隔着门板听到过她的声音,仅是这个声音,就令他血脉贲张。
她原本是他的仇人,她的家人害死了他曾经的爱人,她却不可理喻地爱上了她,她用她十九年的纯真,融化了他满腔的仇恨。
她来了,她来了,她毫无征兆地来了,此刻和他相距仅几步之遥,他想扑过去拥抱她,亲吻她,抑或蹂躏她,撕碎她。
然而,他的心里又充满了悲哀,梁兰啊,那个埋在西沙窝里的冤魂,如果她泉下有知,该是多么的痛彻心扉。
他的两条尚未完全康复的腿在打着颤,心也在打着颤,每根神经都在打着颤。
武玉凤首先回过神来,问:“赵小禹不在家吗?”
胡明乐没说话,他似乎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他吃力地抬起一只脚,瞄准门槛踏了下去,却踏错了位置,他摔倒了。
他的上半身扑倒在门外的水泥台阶上,下半身留在屋里,门板在拉簧的作用下,向里关回,夹住了他的双腿。
武玉凤叹息一声,警觉地瞟了一眼院门口,走过去,蹲下来,将胡明乐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两人共同发力,终于站了起来。
这久违的,柔软的身体,让胡明乐心醉神迷,一股热流滑出眼眶,喉间发出了哽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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