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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江小自在运河上长大,家贫无依,从最开始扛大包的盐工做到了如今的地位,大半生发迹史就是一部传奇,没想到最后却栽在了萧烨跟周鸿手里。
周鸿上任之初,他就遣人打听新来的两淮盐运使的底细。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他在盐帮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总也有自己可靠的消息来源。
打听来的消息不是很理想,周家数代盘踞东南,周鸿战功彪炳,其父虽为一方主帅,却素有清廉之名,他脑子里勾勒出个不通官场规则的武将。
其后这位两淮盐运使周大人果然如他最初猜想的一般,果然与两淮官场属官不合,很快就弄的独木难支。
他虽出了严令要打击贩卖私盐,但下面属官为着上司面上好看,不过弄些小鱼小虾来充数,连真凭实据都拿不到,又凭什么来抓他?
龚江靠着牢房湿冷的墙壁,艰难的闭上了眼睛。被打破的地方皮开肉绽,如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中,疼的难以安眠,他开始细细梳理这些年的过往。
他原以为不会有祸事降临到盐帮头上,动摇盐帮的根本,哪知道一夕之间,却被周鸿给端了老巢。
“武夫!什么都不懂就敢下手!”他狠狠磨牙,似旷野之中的孤狼,带着一身的伤痕,却仍带着噬人的兽性。
周浩与尚敬云审讯的时候所透露的细节告诉他,喻炜出事了。
喻炜跟了他多少年,论死忠再无人能敌,但自他失踪之后,龚江心里就极度不安,总觉得会有事发生,没想到就应在了今日之祸。
萧烨的无脑是出了名的,横冲直撞眠花宿流,整个大魏如果要论纨绔排名,如果萧烨排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周鸿加上纨绔无脑的萧烨,竟然带着一帮兵油子将盐帮连根拔起,实在是令龚江难以置信。他也就是在两手空空穷的只有一条裤子的时候,才敢不顾一切往前冲。
龚江正在闭着眼睛忍耐痛意,脑子里还在考虑周鸿与萧烨到底知道了多少盐帮的事情,忽听得牢房门口传来轻呼声:“龚爷……龚爷……”
龚江睁开眼睛,只见昏暗的牢房门口有个狱卒正盯着他瞧,见他睁开了眼睛顿时喜上眉梢,小声凑近了,往里递了个油纸包:“龚爷,小的在外面给您切了一斤卤牛肉,您先吃两口。”
“外面怎么样了?都抓了些什么人?”那狱卒将牛肉递到他手里,又去旁边桌上提了水瓮过来,先倒了碗水冲了下碗,然后倒了碗干净的水递了过去,小声道:“在镇江的头头脑脑都抓了起来……龚爷您家里连同褚四爷他们家里都抄了,家产都
封了,船只也都被官兵征收了,很多兄弟们都在等着龚爷早点出来。”
龚江身为盐帮帮主,手底下靠着他吃饭的兄弟足有几千人,群龙失首,整个盐帮都乱成了一团。
“你派个帮内可靠的兄弟去扬州知会一声乔同知,让他给上面的贵人递个话,盐帮之乱,可不能就凭了姓周的跟淮安王两个人就做了主。”
狱卒轻声应了,向他行了一礼,很快就消失在牢房黑暗的甬道里了。
龚江重新闭起眼睛,将手里的牛肉往旁边一扔,唇边露出个狰狞的笑意。
那狱卒离开牢房之后,很快就消失在镇江烟雨蒙蒙的巷子里。
周鸿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带着叶芷青到得褚园,周浩前来禀报昨晚审讯结果。
一夜未睡,周浩的眼圈都青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见到护卫打扮的叶芷青顿时露出个笑意,心道:还是少将军有办法,与叶子也算得好事多磨,瞧这二人情状竟然好像合好了。
两个人亲密过后,无论是眼神还是肢体动作,都透露着外人很容易就能瞧出来的亲昵之意。
“大人,龚江的骨头太硬,不好啃,审了一夜丁点有用的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周鸿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龚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肯定也有他过人的地方。如果骨头不硬,怎么能压得住这帮汉子?”
他领兵多年,几乎算是在军营长大,细想起来,军营里那些兵油子跟盐帮这些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横冲直撞没有上笼头的野马,总要有人束缚。
“大人,那怎么办?”
周鸿略一沉吟:“其实也不难,既然他不啃吐有用的东西,那就将人带到扬州去,慢慢审问。”他唇边露出点笑意,似乎正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想来乔同知也会急于知道盐帮案子的进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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