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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燧艰难地点点头。
张安世又道:“三个月之内,别近女色。”
其实一个月就差不多了,不过张安世还是觉得不保险。
说罢,朝一旁的许太医吩咐道:“上好药了,出去外头跟他们说,人已醒了,若是想来探望,就来看看,不过至多驻留一炷香。”
许太医便匆忙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朱棣和徐皇后、太子朱高炽等人鱼贯而入。
张安世听到熟悉的声音:“三叔……”
有人捂住了这个人的嘴,于是只剩下了:“呜呜呜……”
朱棣低头,看着榻上的朱高燧,朱高燧的气色,确实好了许多。
说也奇怪,这生死未卜的时候,朱棣倒还担心,可现在看朱高燧活下来,反而没什么好脸色了。
朱棣只平静地看朱高燧:“如何?”
这话是问张安世的。
张安世道:“臣又检视了刀口,已没有什么大碍了。”
朱棣道:“你是从他身子切开,从里头掏出东西来?”
张安世如实道:“对,那东西已坏死了,留在身体里,只会不断地糜烂下去,久而久之,就有性命危险。”
朱棣好奇地道:“这其中是什么医理?”
张安世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就和我们伤了指头,这指头不断溃烂,为了防止继续恶化,所以通常会采用截去指头的方法来治疗。”
这一下解释,朱棣已经能够明白了,随即道:“人的心肝脾肺,也可截去吗?”
张安世道:“要看不同的情况,若是赵王溃烂的部位,截去倒也没什么,若是肝肺之类的重要器官,就要谨慎了。当然,可以切去一点病变的位置,人的肝肺和咱们的手脚一样,有一定的自愈功能,就好像我们身体受了外伤,会慢慢地愈合,生出新肉,或者长出疤痕一样的道理。”
朱棣道:“真是没有想到还可以这样,朕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治疗之法。若非张卿,这个逆子,只怕必死无疑了。”
说罢,朱棣这才看向朱高燧道:“怎么样?”
朱高燧居然喜滋滋的,道:“疼是疼一些,可现在……好像如释重负一样,舒坦。”
刀口这点疼痛,对于朱高燧而言,真不算什么,即便臭麻子汤的效果早就散去了,可比起那阑尾发作时的疼痛,朱高燧感觉的自己就像得获新生一样。这绝不夸张,若说此前是凌迟之苦,那么现在,不过是烂了一根手指头而已。
朱棣道:“无事便好。”
“父……父皇……”朱高燧道:“儿臣……儿臣有一言,当初……当初那个自称神仙之人……实则……实则乃儿臣授意……”
朱高燧显得畏惧,却还是道:“当初去探视皇兄的时候,是他对儿臣说,他有一种法子,可教皇兄……死于非命……儿臣一时吃了猪油蒙了心,觉得……皇兄……若是没了,我便可做太子,鬼使神差一般,就答应下来了……儿臣……真是糊涂啊……”
朱棣背着手,冷冷地看着朱高燧。
朱高燧却满是惭愧,显得有些激动,他努力地呼吸了几下,方才道:“这些时日,儿臣无一日不是惶恐不安,生怕东窗事发,每日都过不好,或许这个缘故,这才生下了这一场重病。只是儿臣万万不曾想到,皇兄他……他……”
朱棣突然道:“你可知道,你那些小伎俩,其实何止是伱的皇兄,便是朕和张安世,也早已知道。你真以为那个狗屁神仙,他能熬得过刑吗?”
此言一出,朱高燧的心里更是震撼,人都有侥幸心理,他觉得朱棣没有动作,一定是因为还没有发现他的行径。
可当他知道,除了他自己,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朱高燧干的。瞬间,只恨不得羞愧得钻进地缝里去。
想到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那皇兄还来探视他,这张安世还是救了他一命,这样想来,他觉得自己当真是猪狗不如。
他一脸羞愧难当的样子道:“儿臣……真是一时糊涂,罪该万死。儿臣……总以为自己聪明,以为……别人都不如儿臣,妄自尊大……”
朱棣道:“这怪朕,朕不该当初让你镇北平。”
朱棣到南京之后,却让自己的小儿子,镇守在北平。
而北平的地位,十分重要,不但是永乐朝的龙兴之地,而且还节制了附近的诸多边镇军马,北平的政治地位,也已开始鹤立鸡群,甚至朱棣还将北平一带,设置了北直隶。
至少现在人看来,这北平已算是北边的都城了。
因此,赵王手中的权力极大,几乎半个北方的事务,都由他来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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