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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千山和这些人今日之所以会站在这里,都是老夫一手造成。”司马非道,“冷千山害死了我勤儿,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所以,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参我勤儿,我也参他。不仅参他,还参了他一切的同伙——太子殿下得到的那本载满冷千山等人罪行的册子,就是老夫让人送去的。我就是要让太子殿下帮我报杀子之仇!”
这话出口,没的把堂上众人炸得跳了起来。
王致和无法控制颤抖的声音:“元帅……这……开什么玩笑?参奏冷千山的折子分明是疾风堂的袁大人……”
“不是他!”司马非打断,“是我让人送的——邱大侠,管大侠,你们两个还不出来么?莫非想做缩头乌龟?大丈夫处世,既然当初敢做,现在就敢认。你们难道连冷千山都不如?”
“笑话!俺们怎么会不如他?”邱震霆和管不着两人应声走了出来——已经脱掉了那红彤彤的大内侍卫服,换上了他们各自的官服。王、谭等官员自然是惊讶万分,连冷千山等人都奇怪,不知他们几时变换了衣装。
邱、管二人走到了司马非的旁边,也都向王、谭二位行了礼,道:“俺们两个之所以会来到凉城,就是受了司马元帅之托,将那本写满冷千山一党罪行的手札交给太子殿下。而且,为了不让人知道是司马元帅的报仇之举,俺们半夜潜入东宫,将这本册子放在太子殿下的桌子上,随后又推说这是疾风堂送来的。太子殿下一听是出自疾风堂,立刻就对上面写的东西深信不疑,所以下令严惩冷千山等人。其实这上面写的是真是假,俺们完全不知。”
“这……这可不能乱说!”王致和道,“我记得那天……那天疾风堂的袁大人也承认这手札是他自己送去的。怎么又变成你们偷偷放进来的?”
“这话你要去问袁哲霖了!”邱震霆道,“俺们和姓冷的一向不对眼,为了能除掉这群草包混蛋,俺和弟兄们可没少花心思。推到袁哲霖的身上,无非是觉得这样比较可信——他为什么就替俺们揽了下来,俺怎么晓得?”
这话真是漏洞百出,王、谭二人都被搞糊涂了——司马非究竟想干什么?
谭绍文擦了额头上的冷汗:“司马元帅……既然你如此坚持名册是你叫人放进东宫去的,那我就姑且信你——不知这里面的内容你又是从何得来?难道是你为了报仇而捏造的不成?”
“捏造?老夫才不屑!”司马非眼一瞪,“这是别人送给老夫的——说来也巧,就像冷千山莫名其妙得到那几封告密信,老夫也是突然就得到了这本名册。说不定是有什么人看不惯冷千山,所以才把这些东西送给老夫的呢!”
谭绍文和王致和的下巴也差点儿掉到了胸口上。方才平息下去不久的议论声又再次响了起来:司马非和冷千山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两个冤家对头竟然说出同样离奇古怪的故事?他们的举动太不合常理——除非那是真的!除非真的有人把告密信和名册送给他们!仔细想来,难道没有这可能性吗?如果他们斗得你死我活,第三方岂不是就能从中得利?采用的手段都如此相似,看来这告密的是同一个人,同一股势力——谁会在司马非和冷千山的争斗中获利?谁有这本事搜集大量的罪证?大家的心里不约而同地浮现起一个名字——袁哲霖!只有他!只有把这个人放进谜团的时候,一切才变得合情合理。
“难道是……”毕竟有疾风堂的人在场,大家的声音都轻而又轻,唯恐给自己惹上麻烦。唯有风雷社出身的宇文雍还带着当初和同伴们大闹吏部针砭时弊的书生意气,将笔一丢,道:“这显见着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奸计!除了疾风堂还有谁能做出来?诸位想一想,自从恩科大比那日开始,是谁使出种种手段把朝廷内外闹得鸡犬不宁?又是谁在这混乱之中扶摇直上?这还不一清二楚么!”
大家不敢附和,偷眼看看疾风堂中人的表情。后者自然都愤怒不已:“怎么如此污蔑我们袁大人?袁大人奉旨彻查朝中一切*之事,若不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怎么会被我们疾风堂揭发出来?既然有人落马也就有人升迁——袁大人办事得力,得以主管疾风堂,这有何不妥?照你们这样的说法,贪污没罪,反而追查贪污的却成了罪人,自古以来,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追查贪污不会成为罪人,”宇文雍道,“但是趁着追查贪污打击异己,那和贪污*的先相比,岂不更加阴险?”
“这话说的好!”邱震霆咋呼道,“你这样一说,俺也想了起来——好像袁哲霖不仅仅是掌管着疾风堂,还是什么武林盟主吧?他娘的,老子虽然不跟江湖上那些假仁假义的匹夫来往,不过也结交了一些真英雄,都说被这位新任盟主逼得走投无路——兀那坐在上面的小子,你加入疾风堂之前是江湖中人么?你是哪一门哪一派?你们掌门当家帮主之类的,有没有受袁哲霖的威胁?你且回去问一问,他究竟是欺师灭祖还是杀兄娶嫂了?肯定沾上了什么才受制于人。连带把你们也招来给袁哲霖卖命了!”
其实疾风堂里并不全是江湖人士,尤其这些只负责文书杂务的,大多是从别的衙门里被调来的。他们本身固然不在乎邱震霆怎么骂,不过,旁的官员却并不知情,都望向这边窃窃而笑,搞得疾风堂的几个书记官毫不尴尬,都否认道:“我等并非江湖中人,不知道邱大人说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那就喊几个知道的人来嘛!”邱震霆继续嚷嚷道,“听说什么东西南北各个门派都被他收服了,随便找几个人来就好。”
“这个……”谭绍文冷汗直流,“邱大人,今日是公审冷千山等人贪赃枉法大逆不道,请你不要牵三扯四。你虽然是三品命官,但是若扰乱刑部公堂,本官也……”
“你这话说得真奇怪!”邱震霆叉腰粗声道,“俺这三品官虽然从来没有升过堂审过案,不过俺可看过戏也听过书——向来青天大老爷审案都要问问后面有没有冤情,往往就牵扯出一个幕后黑手混帐王八来,咔嚓咔嚓给砍了。百姓大呼痛快,皇上也多加表彰,名垂青史哪!怎么你审案却屁也不想问?要这样,倒不如把人屈打成招,早日了结罢了!”
“这……”谭绍文好歹是一部堂官,品级高过邱震霆,却被他这样指着鼻子训斥,气得差点儿拍案而起,好在旁边的王致和及时压住了他,耳语道:“谭大人莫非没看出来么?今天根本不是审冷千山——冷千山自己回京来,也不是为了胁迫太子,他们是来扳倒……”手指轻划,在桌上描了个“袁”字,谭绍文一愕:“你是说……”
王致和笑了笑,悄声道:“两个死对头都联合起来了,说不定真能扭转乾坤。若此事能成,对咱们所有人不都大大的有好处?”
谭绍文不禁也笑了起来,点头道:“可不是!由他们闹去——咱们不要插手,如果事情不成,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谭大人高明!”王致和袖其手来。
“彼此彼此!”谭绍文也便不去拍那惊堂木了,转而道:“邱大人,你说有冤情,就说来听听——你是要为自己申冤呢,还是要为冷千山申冤?”
“俺是来……”邱震霆没料到他这样问,一时没想好说辞。幸亏管不着鬼主意多,在边上插嘴道:“大人明鉴!下官兄弟二人的确是来为自己申冤的,也为冷千山申冤,为向垂杨申冤——为在座的每一位申冤!”
“这叫什么话?”王、谭二人俱是一惊,其他在场的也都莫名其妙,“我们有什么冤情,要你来申?”
管不着嘿嘿一笑,不答众人,却向邱震霆道:“大哥,你想知道武林里的那些匹夫们各有什么把柄抓在袁哲霖的手中?何必去问他们呢!问我就行了——那天咱们困在疾风堂的密室里那么长的时间,我可一刻也没浪费。在里头看到的东西,我统统都印在了脑子里。你想知道什么人的把柄,只管问我!”
“什么?”邱震霆怔了怔,“你那天看的是……西瑶太子……”
“嘿嘿,何止是西瑶太子那点儿风流韵事?”管不着道,“话说那个达摩门的住持慧慈和尚,可真风流了,他一共有三十八个老婆,一百零七个孩子,其中一个老婆是妙莲庵的住持,江湖人称‘铁面观音’的绝情师太,他俩的孩子更了不得,已经投入铁剑门门下,师父就是铁剑门的掌门大弟子,嘿嘿,慧慈说,他就用这个法子,将来自然能一统江湖,比从前的打打杀杀和现在袁哲霖的坑蒙拐骗都轻松得多啦!”
邱震霆只听说过慧慈和绝情的名字,从来不晓得这两人还有如此孽缘,惊诧地瞪着管不着,却见后者眼神狡黠,才恍然明白他原来是在说谎。
“这还不够鲜活?”管不着道,“我再告诉你一条——那东海派的掌门人姜广轩,他畏妻如虎,连戴了绿帽子都不敢说出来。他的那几个儿女,没有一个是他亲生——其中有没有慧慈的份,那就不晓得了!我看那……”
他还没说完,王致和已经忍不住拍案道:“管大人,你再要于公堂之上污言秽语,休怪我不客气!你到底有何冤情?还是一心要来搅局?快快从实道来!”
“王大人别着急!”管不着道,“我真的是来给大家申冤的——虽然那天在东宫我们说名册是袁哲霖交给太子殿下的,这话是撒谎,不过我们之前的确是潜入了疾风堂,却不是为了偷那本关于冷千山的名册,而是想偷点儿别的东西。”他笑了笑:“疾风堂的那个密室啊,果然厉害,差点儿就把大哥和我困在里面出不来了!我们在里面呆了好长时间,把所有卷宗都看了个遍,嘿嘿,有樾国的,有西瑶的,当然还有咱们楚国的。上面说到吏部尚书……”
“放肆!”王致和怎料到他突然点自己的名,急忙厉声喝止,“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说八道!”
“怎么是胡说八道呢?”管不着道,“我这可是从疾风堂的密室里看来的——那上面说王大人你……”
“简直是胡闹!”王致和怕他当真说出自己的什么“丑事”来,急得大声叫道,“来人!这土匪藐视公堂!把他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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