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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邱震霆暴跳如雷,“谁有功夫去行刺那老妖婆?”
此时,堂上的其他人也都跟出来看究竟。禁军将士一眼就看到了公孙天成:“公孙先生,你也在这里,那就正好了。太子殿下猜想,此事只怕你是主谋。还请你跟我们回去说个清楚。”
“放你娘的狗臭屁!”邱震霆一个健步挡在公孙天成的身前,“公孙先生刚才一直都跟俺们在这里喝酒。皇后中毒的事,俺们是听霏雪郡主说的。”
“霏雪郡主?”禁军将领有些惊讶。
程亦风即作证道:“不错,正是霏雪郡主从宫里来,告诉我等皇后中毒的消息——”他回身寻找白羽音,只见小小丫头正打算翻过院墙逃走——每次一闯祸,她最有本领逃之夭夭。不过,在邱震霆和管不着两位高手的眼皮底下,白羽音想要置身事外还没那么容易。管不着振臂一纵,扑上去拉住了白羽音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提到了门口:“郡主哪里去?”
“我……我要回……回家去。”白羽音装出无辜的样子。不过,很快她就感觉到邱震霆和管不着眼神中威胁,以及程亦风面上的愠色,还有禁军将士的怀疑,于是咬了咬嘴唇,一跺脚道:“你们都瞪着我干吗!我知道杀鹿帮的那三位当家被抓了,所以我才急急忙忙跑来告诉你们。可是,我还没讲到那里呢,禁军就来了——”
“你这死丫头!”邱震霆咆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不先说,却跟我们讲那么废话?”
白羽音被他吼得不由瑟缩了一下:“那个……你们老是打断我,我才没讲到重要的地方嘛!”
“你还说废话!”邱震霆作势要打,“还不快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白羽音不敢再耍嘴皮了,老老实实道:“确定皇后的解药失效之后,太子殿下就发起狂来了,说一定是有人偷换。他虽然又伤心又生气,但是脑筋却很灵敏,在偏殿里走了几个来回,就分析说,偷换解药的人必须符合三个条件:第一,跟皇后娘娘有仇,第二,知道皇后娘娘的计划——因为不会有人没事干去偷换娘娘不晓得会不会使用的药,第三,有这个本事来偷换。如此推算起来,和皇后有仇可能很多,但是知道皇后计划的,就只有凤凰儿。凤凰儿是不可能蓄意杀害皇后的,所以此人一定偷听了皇后和凤凰儿的对话。他大概有飞檐走壁的能力,所以潜伏偷听才没有被发现,而偷换解药也神不知鬼不觉。我听太子这样说,暗想,他大概偏执成狂了!怎见得不是皇后疏忽了,没有检查解药是否有效呢?但正这个时候,忽然听端木庄主道:‘殿下这样说,草民也许知道是什么人做的。’说话间,忽然就蹿了起来,破瓦而出。我可吓坏啦,以为他发现了我,要捉我下去。谁知他到了屋顶上,就朝飞檐的兽头扑了过去。我看见那后面惊起三条人影,正是杀鹿帮的三位当家。原来他们早已躲在那里,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然后呢?”邱震霆焦急地追问。
“我怕端木庄主发现我,又怕三位当家会揭穿我,当然是赶紧跑啦。”白羽音道,“趁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我就翻过屋脊去,从偏殿的后面溜走了。我看见端木庄主的武功十分厉害,手掌好像会发绿光呢!杀鹿帮的三位当家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抓下去了。”
这么重要的事,偏偏到这个时候才说出来。程亦风恼火万分。而邱震霆虽然有“不打女人”的原则,也不愿跟小孩一般见识,此刻亦气得很不能扇白羽音两个耳光。怒气灼人。小郡主被吓得吭也不敢吭。
公孙天成却哈哈笑了起来:“若我是郡主,也要立刻逃之夭夭了——和皇后有仇,又有飞檐走壁的本领,郡主不也符合这些条件么?而且郡主和皇后的仇怨远比三位当家的深吧?当时如果三位当家不是碰巧也在屋顶上,郡主只怕现在已经又被关进宗人府了呢!”
“这……这叫什么话!”白羽音怒道,“你……你不要能赖就赖!我不过是看热闹的。跟皇后中毒,可没有关系。”
“那难道老三他们就有关系?”邱震霆怒道,“皇后都干了些什么坏事,老三他们最多也是今天才听说。他们才不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行刺皇后!再说,俺们杀鹿帮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就算俺们真的看不过皇后的所作所为要替天行道,那也不会做偷换解药这么无聊的事情。肯定一刀杀了来得痛快……”
他本来是为了辩解,但是直肠直肚不懂得转弯,对皇后的厌恶溢于言表,反而有越描越黑之嫌。程亦风赶忙打断他,对那禁军校尉道:“我看此事多半有误会。公孙先生和邱参将、管参将之前一直都在麻风村,今日才回到凉城。而侯参将等三人几个月来一直在追查疾风堂的各项罪证,今日来到凉城就直接进宫去。换言之,他们两路人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公孙先生又如何指使侯参将刺杀皇后?”
禁军校尉对程亦风相当客气:“程大人,卑职也是奉命行事。皇后娘娘究竟如何中毒,卑职并不清楚。只是太子殿下下令让我等来捉拿邱大人、管大人和公孙先生。我等岂敢不从?如果程大人要为他们辩解,不妨到东宫去当面和殿下说。卑职却做不了主。”
“你奶奶个熊!”邱震霆骂道,“这太子殿下也真是——皇后根本就不是他亲妈!这么多年来,把他的亲妈关在牢里不算,还一直把太子当猴儿耍——太子还要为这毒妇大动干戈?真他娘的让老子想不通!”
“大当家,”公孙天成的语气轻松无比,好像现在要被逮捕的根本不是他老先生一般,“清者自清。没有做过,便是没有做过。任谁要诬赖我们也不成。再说,咱们的确是参加谋划了御花园的一出大戏,却没有捞到粉墨登场,不是很可惜么?咱们也到那戏台上去走一遭,过过瘾,有什么不好?”
“这个……”邱震霆愣了愣,一跺脚,道,“好,走一趟也不错!不能上台唱戏,总要去看戏,要不真是亏大了!”说着,推推那禁军校尉,道:“走,走,走,这就进宫去!太子殿下不清醒,俺把他骂清醒!”
禁军校尉的品级比邱震霆低了许多,听他言语不敬,也不敢呵斥,只道:“邱大人如果要见太子,恐怕今天是不成了。太子殿下要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奉汤药。他吩咐将你们押到刑部大牢去,待皇后娘娘的病情稳定了,他才去审问你们。”
“他娘的!那要是皇后死了呢?”邱震霆怒道,“难道他就不来审问俺了?要关俺一辈子?还是想直接砍老子的头?老子乃是杀鹿帮的大当家,天不怕地不怕!看着程大人的面子,老子才当了这劳什子的破官,给朝廷卖命。你们叫俺杀樾寇,俺没意见,眨巴下眼睛都不是汉子!你们叫俺杀奸臣,俺也认了。如今叫俺蹲监牢,这算什么?欺人太甚!老子不干了!老二,走,咱们杀到刑部救了老三他们,就反回山寨去。他娘的!”
这可要将事情越闹越大了!程亦风连忙来打圆场。可是才要开口,忽然见到一乘轿子匆匆从街口赶了过来。凉城府尹孙晋元满头大汗地下了轿,顾不上奇怪为何禁军堵住了程府的大门,一径跑到程亦风的跟前,道:“程大人,大事不好了!只怕……只怕是疾风堂……卷土重来了!”
“这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程亦风道:“袁哲霖现在景康侯府,他近身的党羽已经全数就擒,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如何卷土重来?”
“下官也不清楚。”孙晋元道,“不过,之前参加疾风堂的那些江湖人士,不是有一部分关押在刑部,另一部分关押在我凉城府大牢吗?今天那些人统统都不见啦!简直跟变戏法似的,连跟头发都找不着了!”
“竟有这种事!”程亦风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响,胀痛起来,“那刑部大牢呢?”
“下官还不知道,不过已经派人去报讯了。”孙晋元道,“因为事态严重,所以下官亲自来跟大人说明——疾风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妖法把戏一套一套。下官以为,大人应该立即调动京畿防备军,以备不测。”
程亦风只觉得这一个接一个的变故像是大山一座座倒塌,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要通知京畿防备军——不错!不过,更紧急的,怕是应该是加强皇宫的防卫吧?此事若真是疾风堂余党所为,连凉城府的大牢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劫了,要入宫去,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样的话,单靠禁军和御前侍卫们还远远不足以保证元酆帝和竣熙的安全。须得有艺高胆大的人——偏偏这节骨眼儿上,猴老三等人已经被捕下狱,邱震霆和管不着也受了冤枉。心中不由一凉:这不会也是阴谋的一部分吧?
白羽音也想到了这一点。大叫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疾风堂的人做的——皇后中毒的事——看来和杀鹿帮的人没有关系!袁哲霖这狗贼诡计多端。他不会把宝都押在御花园,肯定还有后着——他哥哥看起来那么老实,说不定是装的。这头可怜巴巴地骗过皇上的眼睛,把袁哲霖救了回去,那头就秘密安排高手劫狱。还刺杀皇后嫁祸给杀鹿帮的英雄,好让他们没法保护皇上和太子!现在疾风堂说不定现在就要攻打皇宫了!可不得了!别再纠缠皇后的事了,捉拿乱党要紧!你们——”她冲禁军士兵道:“快点儿先去把景康侯府给包围了,把那心怀不轨的兄弟俩抓住。擒贼先擒王嘛!”
禁军士兵虽然也十分震惊,但还没有方寸大乱到听从白羽音的指挥。他们都望着程亦风,看他有何应对。只是程亦风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又见到凉城府的捕快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向孙晋元报告道:“大人!总算追上您了!大事不妙!暂住在夷馆里的那些江湖人士,全都被人抓走了!”
“什么?”孙晋元的脸差点儿都变绿。
那捕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夷馆里有人看到……说是……是四个打扮古怪的人,好像不是中原人士。一对中年男女,一个老尼姑,还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们闯进夷馆去,也没怎么抬手动脚,就把那些江湖豪杰全抓了,好像拎包袱一样,一手一个,提着跳出窗户去。夷馆的守卫追了几步,就不见他们的踪影了。”
程亦风不由冷汗直下——暂住在夷馆里的都是当日和端木平一起参与平定疾风堂叛乱的。那支义师中大部分人都已经散去,余下六七个人只因有同门受到了哲霖的蛊惑,被牵连在疾风堂一案中,是以他们留下来,想看看能否求情。这些人算来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若是有人要偷袭他们,不可能这样一击得手
白羽音也瞪大了眼睛:“胡说!哪儿有这么厉害的人?你们看花眼了吧!”
“这是千真万确的!”捕快道,“夷馆里许多人都看见了。卑职已经发散人手去各个城门处打听,看有没有人见到这四个怪人。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
“要真有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走城门被你们发现?”白羽音道,“还不是直接跳过城墙去了——喂,程亦风,你吓傻了么!什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死虫子就是死虫子。大不了咱们再狠狠地踩上几脚,把它踏个稀巴烂!疾风堂余党再有多大的本领,也就是一些武林匹夫而已。我外公的门客中,武功高强的多着呢!我去找他搬救兵……”
那不等于又回到了当初哲霖和康亲王两大势力勾心斗角的局面?程亦风决不能领这个情。尤其,此事若当真是疾风堂所为,哲霖手下有如此高手,何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这很可能是另外一路人马——是康亲王不甘失败?是樾国奸细趁虚而入?目下还猜测不出。更想不到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但是,看守刑部大牢里的人犯,加强皇宫警戒,同时搜寻可疑人物,总是可行之策!
他当即命令孙晋元派人去找临时接管了京畿防务的司马非,出动城内巡逻部队和城外守备部队,严密监视往来人等,确保逼宫事件不会重演。与此同时,凉城府捕快须倾巢而出,搜寻被劫的武林人士——这样一大批人,总不会凭空消失。另一股可以动员的搜索力量,就是崔抱月的民兵,只不过他们驻扎在城外,一时间也调不进城来。只能发一封手令去,让他们协助城外的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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