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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乘舟登岸,五人出了括苍山。冲大师向农夫讨了一顶斗笠戴上,笑着说:“朝廷画影图形拿我,光着脑袋,多有不便。”
乐之扬说道:“你谋逆时胆大包天,如今又怎么小心起来了?”
冲大师笑道:“佛法云:‘圆、通、定、慧’,俗人因爱伐性,因色乱心,误入网罾而不自知,结果一朝梦醒,此身已非我有,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乐之扬一时默然,冲大师虽是讽刺,但句句不假,他为求所好,往往不顾理智,为了朱微,栽了个前所未有的大跟斗,九死一生也不足形容,若非巧遇贵人,早已骨肉成灰。想到这儿,忍不住东张西望,可是四野空空,并无梁思禽的踪影。
叶灵苏忽道:“贼秃,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人究竟在哪儿?”
“自有隐蔽之处。”冲大师笑了笑,“各位稍安勿躁。”
楚空山说道:“我只奇怪,乌有道心眼儿最小,怎能容你将公主送出谷外?”
“这个么……”冲大师瞥乐之扬一眼,“全是乐兄的功劳。”
乐之扬道:“与我何干?”
冲大师说道:“你那日失踪,我等遍寻不获,乌有道疑神疑鬼,只恐你藏身暗处、掳走公主。我趁机进言,将公主挪至谷外,乌有道那时心慌意乱,竟然一口答应了。”
叶灵苏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好心!”
“实不相瞒。”冲大师说道,“她是宁王的胞妹,我本想用她胁迫宁王,从中取利。乌有道喜怒无常、好歹不分,哪天头脑一热,毒死了公主,岂不是坏了我的大事?”
乐之扬听到这儿,几乎儿有些感动,赞许道:“你这和尚,倒也想得周到。”
“周到是周到!”冲大师笑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现如今,这公主我已用不着了,你们晚来几日,我或许将她一掌杀了。”
他说着残忍可怖之事,笑容却如佛陀转世。叶灵苏看得气恼,恨不得抽他两个耳光。乐之扬沉住气,问道:“和尚,你什么意思?”
“你们不知道么?”冲大师故作诧异,“朱允炆已着手削藩,先囚禁了周王,又一口气废了代王、岷王和齐王,湘王不堪受辱,举家自焚而死。”
乐之扬不禁动容,他早知道朱允炆会削藩,可也没料到如此快法,一转念头,又问:“燕王、宁王呢?”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冲大师说道,“据我所知,朱允炆召宁王进京,宁王抗旨不从,已被削去三卫;燕王兵权被削,困在府邸,不出一月,就有牢狱之灾。”
叶灵苏忍不住问道:“人家削藩,你高兴什么?”
“叶帮主武功虽高,见识可就低了。”冲大师笑嘻嘻说道,“我处心积虑,无非是要搅乱朱氏江山。大明乱了,我大元才有可趁之机。现如今,朱允炆锐意削藩,又全无章法,自毁藩篱,横挑强敌,天下大乱指日可待,省了我无数的麻烦。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叶灵苏冷笑道:“我说,去阴曹地府你最高兴!”
冲大师笑道:“姑娘绝代佳人,满口打打杀杀,未免太煞风景。”
“你脖子痒了么?”叶灵苏柳眉倒竖。乐之扬拦住她说道:“既然公主对你无用,何不早早把她交给我?”
“交给你也行。”冲大师笑了笑,“那以后呢?”
叶灵苏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怕死!”
“和尚的命也是命。”
乐之扬说道:“你想如何?”冲大师笑道:“贫僧所求不多,一命换一命,我交出公主,你们放我离开,不可损伤我一根毫毛。”
乐之扬一时沉默,看了看叶灵苏,女子咬了咬嘴唇,说道:“贼秃,你为何不早说?”
冲大师道:“盐帮之人见识浅陋。朱元璋是盐帮死敌,和尚也是盐帮仇人,用死敌换仇人,他们还不闹翻了天?”
叶灵苏道:“你就断定我会答应你?”冲大师笑道:“姑娘兰心蕙质、品格甚高,不是见识浅陋的俗物。”
叶灵苏恼也不是,骂也不是,若不答应,岂非自认是个俗物。乐之扬想了想,说道:“大和尚,看朱微份上,我再饶你一次。不过下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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