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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为芜歌诊了脉,开了一剂退热汤药,又吩咐宫女给她敷了个退热帕子,便收起了药囊。
义隆抚了抚芜歌的脸,感觉并未比方才退热多少,便不满心一的敷衍了事:“这就好了?她还没退热。”
心一淡漠地看着他:“受伤发热本就寻常。更何况她去年被杜鹃红伤了根本,本就外强中干,高热不退是必然的。我说她若能熬过今晚便无事,也就是料到了这桩。”
义隆的目光落在她干枯的唇上:“她……身子很不好吗?”
心一忿忿地扫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回芜歌身上:“你若不能待她好,又何苦逼她回来?她在平城原本可以生活得很好。”
义隆怒地看向他。
心一迎过他的目光,言语中已然寻不到昔日和尚不问世事的踪迹了:“拓跋焘是很好的归宿。原本,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你偏偏要派狼子夜去搅局,又以全府的安危逼她回来。若是你能成全她守护家人的心愿便也罢了,逼她回了建康,却要她眼睁睁看着家人枭首。你不觉得你可鄙又残忍吗?你有何颜面对她说情意二字!”
桃花眼里的怒意散尽,只剩嘲讽。义隆冷声道:“你一个和尚,思凡便思凡了,偏偏装出一副佛陀救苦救难的架势。你守着她,当真没安私心?她若今日当真与拓跋焘成婚,你便舒坦了?自欺欺人。你又比朕高尚得了多少?朕待她情意几何,还轮不到你一个思凡的和尚置评。”
心一的脸色唰地惨白。他张嘴想解释,却是词穷。徐家已经放他自由了,他明明可以北走魏国,或是去追寻师父,但他偏偏赖在了这个女子身边。他想解释,这是佛家慈悲,可他从来都不是个纯粹的和尚。他的私心?他只是想守着这个女子安好罢了,难道这也是私心吗?
义隆移眸,不再看这呆若木鸡的和尚:“滚出去!”
心一走出内殿时。日已黄昏,朔风如刀,一下一下划过他的脸,他总算清醒了几分,可是,扪心自问却更糊涂了。
魏国平城,皇宫和泰平王府,都是红妆素裹。太子殿下大婚,一日娶两妃,成为城中美谈。
婚礼设在主殿,安乐殿,群臣早已恭候多时。眼看着式婚礼的吉时快到了,可帝后、太子殿下和新妇都姗姗未到。
太华殿,魏皇拓跋嗣越来越形销骨立。他倚靠在软榻上,恼怒地看着殿中央跪着的楼婆罗:“你口口声声说太子今日一定能赶回来!人呢?啊?”
楼婆罗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叩首道:“皇上恕罪,太子殿下处事向来牢靠,他说今日会回,就一定会回的。”
“吉时都要过了!回来,还有何用!”拓跋嗣随手操起案几上的茶盏,扔向楼婆罗。
楼婆罗不敢躲闪,茶盏砸在身上,好不狼狈。
拓跋嗣又指着一侧的姚皇后:“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简直魔障了。他还能单枪匹马跑去建康抢人不成?混账!”
姚皇后难堪地福了福:“是臣妾教儿无方,请皇上恕罪。您别动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这个逆子是恨不得气死朕!”拓跋嗣气得口不择言。
姚皇后劝道:“焘儿虽然任性,却不是没有分寸的。他今日肯定会回来的。若是实在赶不回来,臣妾也想好法子了。”
拓跋嗣闻声更加生气:“少了一个新娘,你可以拉人顶替,盖个盖头就没人知晓。少了新郎,你难道要像民间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举只公鸡拜堂不成?!”
姚皇后的脸色愈发难堪:“皇上息怒。若是不得已,为了皇家的颜面,请易容师,也是没法子的事。臣妾已经安排好了。”
拓跋嗣气得脸色铁青,再说不出话来。
姚皇后却是有苦难言的。等着出嫁的是她的亲侄女,可她的养子却为了那么个女子,南下疾奔上千里。她难道不心寒?让玉娘顶替永安侯府的嫡小姐出嫁,她已然是做了天大的让步,也是有心向养子示好。
哪知道那混账东西,半点不领情,竟然领着神鹰营一路追了出去!如何不是魔障了啊?
吉时过了一个时辰后,安乐殿终于举行了婚礼。只是,帝后的面色都不好看。婚礼结束,婚宴草草就收场了。
拓跋焘是临近半夜才回的平城。他去了郯郡,只找到她的老嬷嬷和那只黑猫。
喵呜——黑凰从拓跋焘的大氅里冒出脑袋来,绿油油的眼睛咕溜溜地打量着挂满红灯笼的泰平王府。
拓跋焘恼怒地摁着它的脑袋,塞回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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