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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峰在门外求见。到了京城,徐家会去涂家所在的“松溪书院”,而他也有重要的事情。两家结伴航行到洛水码头,如今是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影风也跟他一起进来,想在走之前,最后见一眼徐婉真。
玉露打了帘子出来,对钱峰施礼道:“老夫人请您进去。”
钱峰还记得这个丫鬟在楚州时的窘迫,朝她勾起嘴唇一笑,进了舱门,影风紧随其后。他这一笑,让他如雕塑般的脸庞,平添了几分邪魅,让玉露脸上一红,低头跟在他身后,放下了帘子。
钱峰拱手施礼,道:“老夫人,这一去还请多多保重。若有用的上钱某之处,请尽管开口。”
在来求见之前,钱峰已经找到苏良智,叮嘱他,如果遇到难事,一定要持玉牌去“和丰号”求助。
与钱峰一路行来,徐老夫人对他的印象已大为改观。无论他在江湖上是什么样的人,口碑如何。在徐老夫人眼中,钱峰此人虽行事全凭心意,不拘礼法。但为人有情义,有恩必偿。苏家老太爷救了他的命,他就如此护着徐婉真。
徐老夫人笑道:“这一路上,多亏有钱老爷鼎力相助。否则在扬州城,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们两家本是一路同行,哪有见到困难,不伸手帮忙的道理。”
两人寒暄着,而立在徐老夫人身后的徐婉真,却恨不得挖个地缝将自己钻进去。
她本在徐老夫人的舱室,还没准备下船,自然没有戴帷帽。而此刻,影风目不转睛看着她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吃了,羞的她粉面通红,又生怕有别人看到。好在舱中没有旁人,玉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立在门旁发呆。
而影风直所以如此失态,是完完全全被她惊艳到了。以往两人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都是发生意外时,形容狼狈。要不是在夜里,要不就是距离遥远。第一次见到她的除夕夜,徐婉真身着寝衣;第二次见面时,徐婉真落水;第三次是在生死之间,她刚刚从床上起身,只披了件外衣。
所以,徐婉真深深打动影风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她的聪慧、冷静、坚韧,偶尔又有些迷糊的性情。
而这次,因为要去给涂家长辈见礼,郑嬷嬷下大力气将徐婉真打扮了一番。
只见她,身穿月白底滚边印花对襟夹袄,下着淡白色垂柳暗花绸缎挑线裙。将柔顺细软的秀发,绾成一个垂鬟分肖髻,在头顶结鬟,其余长发自然垂下,用一串乳白珍珠璎珞轻轻束住,垂于肩上。小巧精致的耳垂上,戴了一对海棠滴翠耳坠子。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白玉镯子,腰上系了一条淡金底蝴蝶结子长穗流苏作为点缀。
由于尚在孝期,她周身上下,以不同层次的白色为基调,只简单的搭配几样精致的首饰。身姿高挑,只亭亭玉立的站着,便如一朵空谷幽兰在那里幽幽盛放。不像玫瑰般艳丽逼人,却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不若牡丹般国色天香,却自有属于她的迷人风华。
在她身上,散发出拒人千里的冷清气质,却又莫名的让人觉得,在她身边能心安。
这样清丽的徐婉真,这样矛盾的美丽,怎能不让影风惊艳!
影风这样痴迷的看着她,看得她慢慢升起羞意,莹润如玉的脸颊上,悄然爬上红霞。低垂螓首,只露出白皙小巧的下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挡住湖光潋滟的双眼。
这个过程,如同一株空灵的幽兰,沾上了红尘气息,变得鲜活而生动起来。
影风情不自禁地揉了揉胸口,他的心口,又开始疼痛起来,那是一种想要拥她入怀的痛,想要好好怜爱她的痛。徐婉真就那样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对他就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好在钱峰挡在他的前方,徐老夫人未曾发觉异常。而徐婉真又立在徐老夫人的身后,她将羞红的脸低埋,只有钱峰看见了她的反常。
能在倾慕自己的男子眼前,展现自己完美的一面,徐婉真又是羞恼,又有一丝隐秘的欣喜。她对影风感情颇为复杂,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钱峰告辞出来,与影风二人下了船,分头行动。对刚刚船舱里发生的一幕,影风不说,他也不问。影风对徐婉真的心思,他心内明白,而且是乐见其成的。
影风是他的上司,这半年来又一同出生入死。钱峰对他,有了足够深入的了解。此人家世显赫,又年少有为。在习武上,自律到近乎自残。私底下刻板无趣,从未见过他有什么爱好,也没有私生活。若不是为了任务,青楼楚馆一律不去。有段时间,钱峰曾经在心里怀疑过,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直到徐婉真的出现,才让影风屡屡失态。钱峰才在心底暗笑,原来不是有隐疾,只是未曾碰到让他动心的女子罢了。若影风真能求娶徐婉真,对徐婉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然而,就目前来说,两人想要成亲,那是困难丛丛。
“锦绣记”在京城的掌柜姓俞,名向晨,是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管着两间铺子。他将两艘船上的货物全部清点完毕,安排了人手,拉到库房入库。自己则上来求见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见他进来,笑道:“多年未见,俞掌柜一向可好?”
俞掌柜拱手施礼,面有愧色道:“老夫人,俞某无能。没能照顾好大爷和大少爷。”说着就要跪下去磕头。
徐老夫人忙让碧螺将他搀起,安抚道:“俞掌柜不必过于自责。这京里的生意,还全靠你照看。”
他站起身,眼眶有些湿润。当年他才二十多岁,被徐老太爷看中带上京城,从一名小小的管事,成为如今掌管两名店铺的大掌柜。又由徐老太爷做主,求娶到心仪的女子,如今在京城有家有室,儿女承欢膝下。对徐家的栽培之恩,他一直牢记在心,不敢有丝毫忘却。
旧年初秋,东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抓,他却无能无力,这让他产生了深深的负疚感。此后,日日里寝食难安,到如今,竟然活生生的瘦了两大圈,以往的衣物穿着身上,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但他能做的实在有限,大理寺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探望的地方。还是涂老太爷出面,托人打了招呼,他才能进去给东家两人带去干净的棉被、衣物,尽可能让他们在里面,好过一些。如今老夫人上京,他才重新有了主心骨。
徐老夫人望着俞掌柜,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只有他最清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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