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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进去请安没一会,她兄长便也来了。
苏父是当朝内阁首辅,皇帝幼年时尊他为师,由他教导,辅佐朝事,苏氏士族大户,势力盘根错节,大多在朝为官,苏霁亦是任吏部尚书。
放眼看去,的确权势煊赫。
是以当年苏枝逼婚谢蕴,皆言她仗势欺人。
屋内青烟缭绕,檀香与药味混在一起,浓重且刺鼻。
苏父身体欠安,朝堂之事多不参与,亦有隐退之意,只是下一任内阁首辅人选未定,不管谁坐了这内阁首辅之位,都势必会引起各方势力攻讦,掀起风暴。
而圣心难测亦不明,无人敢轻举妄动。
苏枝请安,问好了她父亲身体,还有苏家近况,见她父亲病如枯骨,白发陡生,苏枝鼻子酸涩,又同她父亲说了好一会话,让他保重自己身体,不用担心她。
请过了安,苏枝本不想打扰她父亲休息,欲要起身离开时,苏父却开口,却反常地问起了她与谢蕴的事。
苏枝不想让她父亲和兄长担心,便都含糊地说还好。
“好,好,为父就放心了……”
苏父音色浑浊,语重心长地交代她,既然已与谢蕴成婚,便要好好经营这段夫妻感情,莫要任性耍小孩子脾气,谢蕴简在帝心,得圣上看重,将来必定平步青云,是可造之材,如此对苏氏也甚好。
苏枝没有多想,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便都一一应下。
但一旁的的苏霁却沉默不语,脸沉在暗色里,丝毫看不出平日里的芝兰玉树,月白风清。
待苏父叮嘱过后,苏枝起身,要同她兄长一块出去时,苏霁温声同她说:“兄长有话要同父亲讲,枝儿在外面等兄长片刻,可好?”
苏枝不疑有他,便点头应下,出了房间。
待关门声响起,苏枝离开后,苏霁朝他父亲行了一礼,后缓声:“父亲,我已有意让妹妹与谢蕴和离,为她再觅婚事。”
苏父倚靠在床榻,虽病气难消,瘦骨嶙峋,但面相仍可见文人儒雅及……身居高位与家主的威严。
“糊涂!”
他哼了声,斥道:“如今朝堂是何局势你不知晓?河道修缮款贪墨一案牵扯众多,若谢蕴查到最后,定会扯出军饷粮草案,圣上似极是看重他,命他全权审理,诸多特权,你妹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若她能与谢蕴琴瑟和鸣,鹣鲽情深,谢蕴看在你妹妹的份上,许会留些情面,苏氏或还留有一线生机。”
苏霁听后,默了半晌,只道:“谢蕴状元出身,当年却不进翰林入了刑狱,为官不过几载,便一路从大理寺丞,大理寺少卿到如今的正三品大理寺卿,他手段狠辣,用刑残酷,非常人心性,这样的人,如何会……放苏氏一马。”
“且,父亲,您何时见他徇过私?上回谢氏旁支犯了罪,纵是他母亲出面,那人依
旧被问了斩,家眷流放三千里。”
这还是苏霁第一次与他父亲争执,苏霁是苏氏一族的嫡长公子,人伦纲常,礼法族规,他从不会触犯丝毫,但今日,他却顶撞了他父亲的权威。
苏父大抵也没料到苏霁会出言驳斥他,凹陷下去的眼睛陡然睁大。
苏霁神色微凝,垂下头去,又道:“父亲,谢蕴会不会放过苏氏,您心里应比谁都清楚,缘何要再搭上我的妹妹。”
“妹妹待在苏府,只会受尽折磨,谢蕴不会对她有温情,更是从未把她当过自己妻子。”
“混账!”
苏父已是勃然大怒,端起一旁的药碗便砸了过去。
苏霁自是看到了,却面色如常,不退不避,所幸苏父病体,药碗未砸他头上,却仍是将他青衣华服染上脏污。
苏霁盯着下袍上的肮脏污迹,想的却是他那妹妹会否注意到,他又该如何去圆。
“保住苏氏,是你我之责。”苏父怒目圆瞪,厉色道,“孽障,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苏家若倒了,整个苏氏将不得善终,抄家灭族!”
“你身为苏氏嫡长子,当为整个苏氏考虑!”
此言入耳,苏霁拢在长袖下的手忽地握紧,手臂筋脉凸起。
面色霜白。
室内沉寂一瞬,而后,苏霁垂首拱手:“儿子谨记。”
“今日是儿子失言,儿子送完妹妹后,自会去祠堂领罚。”
——
“枝儿不多住些时日吗?几日后便是春猎,京城王公士族之人皆会参加,届时你多多相看,若是有相中的,兄长替你去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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