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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齐国抚远将军陈敬舟虽然姓陈,但并非出自名门世家颍川陈氏,他是生生靠着自己的战功才一步步走到高位的。
陈夫人段氏是在他还是个偏将的时候娶的,娘家虽然没落多年,但族里规矩依旧甚严,所以在京城里陈府门第虽不是最高,但段氏也是一位颇受人尊重的夫人。
段氏年前刚为长子娶了世家嫡女为妻,如今满心思就是为次子也能觅一位良配。在她眼中,所谓的良配并不一定要家世多么尊贵,但柒柒这样的“外室女”显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所以当私下里得知次子对沈家七小姐有那么点儿小心思之后,段氏心里就有了那么一整套的应对方法。
陈彦邦的性格她这个做母亲的人最是了解,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要是直接呵斥他,让他不准对沈柒那样的女孩子动什么心思,没准儿他第二天自己就敢去相府提亲。
所以在家里当陈彦邦不经意地提起柒柒,她从不说半句不好听的话,只是顺着儿子的意思慢慢把话题岔开。但如今和儿子年纪相当的龙世子都选中世子妃了,儿子的事情也该正式提上议程。
首先就是要从沈柒那里下手,让她明白陈家是不会让她做二少奶奶的,从那里断了念想,儿子再闹也白搭。
牡丹会她因为陈府没有年龄合适女儿,并没有出席。所以她最近一直暗中派人盯着相府,知道相府的小姐只有沈柒经常出门,她心里更加料定,这样的女孩儿连长辈都放弃管教了,还能有什么好的!
今日一早就有人传话说沈七小姐出府直奔庆云街,往积珍阁方向去了。她随后也赶了过去,稳当当做在积珍阁雅间等着见柒柒。
柒柒一进雅间,见到的就是这位全身上下一丝不苟,面色肃然的夫人。
而段氏眼中的柒柒却着实让她惊艳了一番,清雅贵气,端庄秀丽,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柔媚女子的模样。
但即便如此,依旧改变不了她的初衷。她示意那丫鬟和挽香出去等着,自己有话要和沈七小姐说。那丫鬟自然没有异议,挽香看了柒柒一眼,发现小姐并没有表示,便也随那丫鬟出去了。
柒柒规规矩矩行了晚辈礼,段氏便亲切地招呼她到身旁坐下,她向来行事坦荡,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饶是段氏对她有偏见,也觉得这个女孩子的确是拿得出手。
脸上带了一丝笑意道:“七小姐,今日伯母唐突了,初次相遇便相邀至此,还望七小姐海涵。”
柒柒见她如此客气,便也礼貌道:“伯母太客气了,小女与陈二公子是同门师兄妹,该早去拜见伯母的,只是伯母掌一府中馈,事多缠身,小女怕贸然上门坏了礼数。”
段氏笑意更深了,点头道:“不愧是云鹤先生的女儿,果然不俗,未知七小姐今年芳龄几何,可曾说了人家?”
柒柒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位是什么意思,觉得自己唐突,为什么还继续说着唐突的话?这明显不是她的行事风格,那这里面可就有文章了,且听下去再说。
也懒得装什么害臊,继续大大方方道:“小女刚满十四,家中尚有几位姐姐未曾定亲,所以小女不着急。”
段氏心道,阿弥陀佛,等我儿娶了媳妇你再慢慢急吧!
嘴上却道:“七小姐这般品貌,的确是不需着急,慢慢挑选才好。你师兄不能和你比,马上就十八了,还像个愣头青一样,整天就知道胡闹,我都愁死了,还是你这样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才惹人喜欢。”
此时柒柒却是明白了八九分,合着这一位是怕他儿子闹着娶自己这样的女子,正糟心呢!能说您老想多了么!
见柒柒不回话,段氏拉起她的小手道:“我们府上虽也有几位姑娘,可都不是我生养的,今日一见七小姐就喜欢得不得了,要是七小姐不嫌弃,不如认你师兄做个义兄,我也就算是你的义母了。”
柒柒暗暗翻个白眼,您老以为本姑娘的义母是谁都能当的么!真是虚伪!
不想在和她装下去,把手抽回来直接道:“我一直把师兄们当作自己的亲哥哥,伯母想多了。”
段氏听她这样说,也不装了,正色道:“七小姐,我就直说了,我们家彦邦喜欢你,我想这个聪慧如你自然感觉得出来。但我们家和你实在是不合适,所以我希望以后你能远着他一些,别让他老是惦记着,伯母感激不尽。”
柒柒怒极反笑,“伯母,您哪只眼睛看见我没远着您儿子了?我去找他了?您还是回去管好您的儿子,我这里也是感激不尽!”
段氏见柒柒根本不买自己的账,才发现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是个有脾气的,只好换了个语气道:“七小姐,你误会伯母的意思了,我们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我们家彦邦是个粗人,想必你也看不上他,所以……”
柒柒烦透了,再也不想和她纠缠,可段氏依旧不依不饶,就差她发誓保证不进陈府了,段氏方才满意归去。
她满意了,柒柒却是郁闷到了极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就算自己真的是她们口中的“外室女”,难道碍了她们什么事?谁说要嫁给她们的儿子了?看来自己真的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否则光是这样明里暗里的羞辱,都让人没法儿好好过日子。
离开积珍阁走在庆云街上,柒柒本来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的心情更加糟糕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因为这些情况都不是真实的,不过是自己的伪装。
可真的被人这样说了,她才发现自己毕竟是人不是神,听到诋毁自己的言论,第一次觉得生存于这个世间的确是很难。她明白爹爹的用意,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十几年,虽然有过各种分离,但还是过得太过顺遂。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如何经得起风雨?
这些道理,从前世到今生,不知听了多少。可心里依旧那么难过,好想有个人现在就在自己身旁,用世上最柔和最有说服力的声音对自己说,柒柒,你是最棒的,最好的,别管她们怎么说,我都站在你身边。
这个人,她知道是谁,可自己应该去找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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