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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适的确合适,但能成不能成,还是要凭你自己的本事和运气。”夏获鸟半抬眼皮侧目看他,“有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还要看个人呢,我也不过正巧知道有这么个机会罢了。没有道理说了就一定要帮忙做到位呀。”
林苏青缄默不语,暗自衡量着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接下要离开这三不管地带,但此去尘世间,他断然不能显露踪迹,否则不仅会给自己招来性命之忧,怕是必然也会给丹穴山带去麻烦。他的假死意味着二太子的包庇,届时恐怕再没有迂回的办法。
倒也不是因此而畏惧了。而是前方要走的路太艰险,要实现的目的太宏大。是的,不是理想,只是目的。
凡成大事者,必躬行不言,不拘小节。他的首要任务是藏锋敛锐,但不是做一只不敢窥见天日的耗子。
傀儡之术,听起来的确适用。他已经想到了出去这三不管地带以后要从事些什么了,便是这操控傀儡之术,绝妙地应了他的打算。
可是,要说自己有哪点卓出的地方能够取得那位性情古怪的高人赏识……林苏青想了又想——他也就擅长耍耍花招玩玩心眼了,可是那位尤其不喜欢的就是这一点了。
总不能停滞不前,坐以待毙,“既然目前想不出别的路子,何妨试一试。”林苏青决议道。
“你倒是爽快,你这不是为难我么……”狗子瘪了瘪嘴,林苏青要去以身犯险的话,那压力可全都在它的身上了。周全、周全,重点就是一个全字,难的也正是这个全。
“你轻轻松松地去送死,我便要全力以赴的去拼命。唉……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主上要这样罚我。”狗子怂眉耷眼的叹道,“早知道这么麻烦这么累的话,我就……我就……唉,就算是提前知道我也没什么办法改变,谁让是主上的命令呢,唉,唉,唉!”我追风命苦哇。
“先去看看,不见得就要跟着那位隐士学习。”林苏青明白狗子,抱怨归抱怨,但每次事情发生时,哪次不是它第一时间去救他。这一点他是确信的,即使他们之间现今发生了隔阂。
他宽慰劝解道:“还是要先亲自去见识见识,相处相处,万一拜了一位品行不好的师父,难免会对将来有长远的影响,怕是还会成为极为棘手的隐患。鉴于你我如今的处境,和将来要做的大事,总归不能莽撞决定。”
“是是是,怎么都是你有理。”狗子白眼几乎翻上天去。
“那这些……”夏获鸟眼神扫过捧着烛火顶着发着荧光的月亮树枝的小熊猫们,“你打算如何处置?”
见他沉默,夏获鸟愀然道:“它们安全倒无碍,万一被发现……你可曾想过后果?三魂七魄缺一魂,你对将来的胜算有多大?”
那一只只小崽子眼巴巴地瞅着他们,不知有没有听懂他们话里的意思。在林苏青看去时,一个个立刻还他一排排坦率的笑颜。
都是二太子的血肉所生,究其到底,也都不是存放灵魂的容器。它们和他,除了外貌的不同,其实都一样。
“先留下吧。”
“你是打算带在身边?还是让它们继续留在这里?”夏获鸟有所担忧,“你要明白,这里是三不管地带,也是三界交汇点,此处鱼龙混杂,大多是因为各种缘故不被世间所接受,才不得已躲藏在这里,不见得都心有善意。”
小熊猫仿佛听懂似的,连忙腾出一只爪爪来揪住他的裤腿和袍子,可怜兮兮的望着。
他看了狗子一眼,小熊猫连忙屁颠颠地过去将狗子包围了起来,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瞅着它。
狗子为难,它别扭地拗过脸去,将圆圆小嘴举得老高,假装看不见:“你、你们缠着我作甚。”
“那就暂且带着吧。”林苏青恬淡道。
“?!”狗子一惊,“林苏青!你!”
“它们对这片林子的熟悉,怎么不比我们任何一个强?”他早有理由等着狗子,堵住它的咆哮后,他才平静道:“今夜都先歇下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前去拜访那位高人。”
语气并不强硬,甚至十分温和,听上去却仿佛收到了命令,下意识就是遵从,不曾生起遵从以外的想法。
“我都行,反正怎样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来近距离看热闹的,无论你生还是死,我只当戏进戏罢。没有肩负责任,如何也不会觉得麻烦。”夏获鸟眯眼笑道。随即转身边向房间那头的床铺走去,不知何时,那张原本不满灰尘的破旧竹床,而今已经铺好了棕榈垫子,也压上了棉花堆,甚至还有一匹虎皮作为薄被。
她好不生疏毫不客气地一坐便翻身躺下,将虎皮打横一盖,回头道:“山野里夜深露重,我这单薄的身板同你们这些火气旺的年轻小子比不得,这床我就自个儿占了,你们看是就地打坐,还是另作他法吧。安了~熄灯吧!”
一同说辞仿佛早有草稿,一气呵成,听得他们一愣,面面相觑。小熊猫皮糙毛厚倒是容易解决,拖来几片芭蕉叶,铺一片盖一片,就在屋子中央大门前,团成一团睡下了。
漆漆黑夜里,就着月亮树的淡绿色荧光,林苏青与狗子相处瞅着,希望对方给出一个办法来,哪料狗子一扭头,哼了一气,便挤进小熊猫的团子里,混了进去,而且甚是会挑,独它四仰八叉的躺在中间。
“嘻嘻~软和~”它满意又得意,欺压得小熊猫们哼唧了一声,却也只敢一声,便就此继续睡去,哪敢反抗,怕是嫌命长。
林苏青看了它们一会儿,走过去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蹲下去,挨个儿摸了摸头,除了狗子,他想摸又收回了手。
便起身回去,于桌前落座。沉默了良久,长夜并不寒凉,只是夜风吹打树叶的微小声音,将这份僻静显得萧索。
回想先前他面对巨大变数时匆忙做出的决定,想来越发后悔,实在莽撞。如果能再沉得住气一些,能够再忍耐一点,又何至于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也惭愧,居然还有庆幸,庆幸于二太子的缜密。可是一想到这里,便更觉得氐惆。怅然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林苏青又独自静默地坐了许久。
俄尔,他忽然想起了袖中躺着的那一支毫笔,便忍不住抽出来接着荧荧微亮端看。
当时选择抛弃一切重新开始,便做了离开一切的准备,却独独望了这一支笔,这支笔里还有一个魂魄——姑获鸟。
所以即使以原来的计划,他也并未全然抛却。他以指腹转弄着笔尖的毫毛,不知夕夜此时可好。
想着想着,他忽而起身,小心翼翼地一大步迈过了躺在门前的团子堆,正打算出去,不料却惊醒了床铺上的夏获鸟。
“你去哪儿?”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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