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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宗看他一眼,脸上挂着抹似是而非的笑,不承认,也没否认。
楼外忽而亮起一片,百姓们放起了祈福的天灯,如漫天星河放大在天边。
裴元岭指一下外面道:“今日是新君生辰,你留着不走,总不可能是只想看个庆典。”
山宗端酒饮一口,扫他一眼:“只不过是我难得出幽州一趟,才多留了几日罢了。”
“听着像借口,依我看你分明是想看别的,比如看人。”
“人?”他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向窗外:“哪个?”
话音未落,眼神凝住。
喧闹的大街上,有人自马车上下来,襦裙曳地,纤挑夺目的一抹身影,就映在他眼里。
他摸着酒盏低笑,还是碰上了。
随之发现她的身后多了个身影,是个男子。
紫瑞东来和长孙家的护卫都只在后方远远跟着。
……
神容如约而来,在半途与裴少雍见面,一道来了这里。
只因裴少雍听他大哥裴元岭说了,只这里是最热闹的,能看见全城中最精彩的庆典,他想神容久未回来,一定会乐意看一看。
前方正好有西域外邦的胡人在表演戏法,他叫住走在前面的神容:“阿容,我们去看看,正好说会儿话。”
神容停了步,与他一道走过去。
许多人围在一起,表演的胡人男女们各自分工,男人们在演顶缸吞火,女人们在举钵求赏。演着的时候嘴里还要加上一句“恭祝今圣千秋”的好话,蹩脚生硬,却引来围观的人欢笑叫好。
神容看那几个胡人皮肤黝黑,一副高壮模样,就想起了幽州军所里的胡十一和张威,还真是像那几个百夫长的模样,竟觉好笑,不禁弯了眼。
想着想着不免又想到那男人身上,但很快就又记起她母亲的话,叫她将幽州的事都给忘了。
她撇撇嘴,不看了。
裴少雍在旁为她挡着拥挤的人,生怕别人挤到她,只看到她一闪而过的笑脸,还以为是表演叫她开心了,也跟着露了笑:“阿容,趁你心情好,我也想说个高兴事。”
神容偏过头来:“二表哥要说什么?”
他那日在茶舍就说有话没说完,料想就是要说这个。想想上次事发突然,她只顾着隐藏山宗,也的确是怠慢了这个表哥,于是稍稍歪头,做出认真听的模样。
裴少雍替她挡着人,一阵推挤,难免就靠近了些,看到她歪着头,乌发就在眼前,幽幽发香可闻,不禁有些心旌摇荡。
“什么话啊?”神容还在等他开口。
裴少雍回神,脸上的朗笑忽然变得腼腆许多,声也跟着低了:“我是想告诉你,家里为我说的婚事被我推了,我想去求取功名,阿容觉得如何?”
周遭嘈杂,神容听了个大概,微微蹙眉,摇头说:“此事不要问我,你自己的事,应当自己做主。”
这是他的事,也是裴家的事,怎么样也轮不到她这个表妹来指手画脚。
裴少雍脱口道:“自然要问你,我是为你才……”
一阵推挤,因为胡人喷火,众人下意识退后避让,神容也被推开了几步,被后方看着的紫瑞好好扶住。
酒楼上,裴元岭早已看到了山宗目光所在,临窗朝楼下看了一眼,笑起来:“人看到了?”
山宗转回目光:“嗯。”
裴元岭心想这时候倒诚实,伸手指了指:“看到没有,那是我二弟,早就在寻机会了,一直推脱议亲,今日又费尽心机地将人带出来,在想什么就不用我说了。”
山宗认出来了,那天在茶舍的那个男子也是他,裴家二郎裴少雍。
他没应声,低头饮酒,灯火间拉扯出他搭手而坐的侧影。
裴元岭坐近一些,一手拍在他肩上:“你知道我们当初有多羡慕你?二都世家子弟,哪个比得上你?天生的将才,又是山家嫡长,天家瞩目,迟早的封疆大吏,天之骄子不过如此。”
山宗仍自顾自饮酒,仿佛在听别人的事。
耳里听他又道:“阿容自小天赋异禀,就是长孙家那颗最耀眼也最难摘的明珠,当初我们裴家子弟哪个不想去天上碰一碰这微云,但哪怕有表亲也没用,长孙家最后选中了你,只因想给她最好的,我们也都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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