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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翠芳说话你能听懂?不然咋知道那么多。”钟翠芳一口地道的四川方言,她听得很吃力,偶尔遇到钟翠芳也都是鸡同鸭讲,只能指手画脚地打手势。
“能听懂,咋听不懂呢?”
齐淑芳困惑地道:“我就听不懂,都不好意思和翠芳说话。”原本她还想问问钟翠芳来这里的原因,结果因为无法交流而作罢。
张翠花满脸得意,“俺娘家近房里有个嫂子就是四川人哪!俺从小就听惯了。不过,俺那个嫂子早就不会说四川话了,现在口音和咱们这边差不多。等几年,等翠芳住得久了,学会咱们这里的话,你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她就说嘛,张翠花也没有特异功能,和钟翠芳的交流怎么会畅通无阻。
齐淑芳听不懂钟翠芳的口音,钟翠芳能听懂本地方言,本地方言近似普通话,是比较容易听懂的一种方言,所以天黑透了下工时,齐淑芳和她说话,她立刻回应道:“齐大哥跟我说,来这里能过上好日子,我就跟着来了。”
齐淑芳的问题是“你家距离这里有几千里远,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齐淑芳认真而努力地听完,还是听不懂钟翠芳说的话,只好拉张翠花来翻译,张翠花哈哈大笑,如实翻译给齐淑芳听。
齐淑芳一呆:“好日子?”齐麻子就是用这个理由把钟翠芳骗来?
钟翠芳点头:“是好日子啊,割麦都不累,也不用背下山,我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下地干活备麦子了,摔过跟头,磕破额头,淌了好多血,现在都还留着疤。我看到洋灰缸里的粮食可高兴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粮食。我们家里穷,我娘都把粮食锁起来,做饭的时候数着米粒下锅,我只能喝汤,米粒都是我兄弟的。建夏对我挺好的,他在家时都是他做饭,有好吃的都先紧着我,听说我喜欢吃辣的,家里没有辣椒,他就问人要了很多红辣椒回来。”
她笑得一脸满足,特地撩开刘海,凑到齐淑芳跟前让她看自己额角的疤痕。
齐淑芳随身带着手电筒,抬手照了照,果然看到一道寸许长的疤痕,而且还是天然愈合的,没有缝针,平时被刘海覆盖,她没有注意到。
齐淑芳问道:“齐麻子一共带了三个人,那两个人你认识吗?”
不在同一个生产大队,她不知道那二人的具体情况,但她很讨厌人贩子,所以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总想打听清楚。
提起和自己同行的两个女人,钟翠芳老实回答道:“我们一路来的,就认识了。结过婚的叫杨彩霞,今年二十五岁,她家是贵州的,离我们那儿挺远,老家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没结婚的叫姚红珠,比我大一岁,和我不是一个地儿的,也是跟齐大哥来过好日子。”
“杨彩霞结过婚有孩子了怎么愿意来这里?”没结婚又天真的姚红珠和钟翠芳怀着憧憬过来还说得过去,杨彩霞?怎么会离开丈夫儿女?
“我也不知道。”钟翠芳先是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彩霞姐说,她家穷得很,吃了上顿没下顿,她实在是不想过了,就跟齐大哥出来。像她这样的人很多呀,我们山里就有好多结过婚的女人过不下去了就到外面过好日子。要是在外面过得好了,就不回来了,要是过得不好就会回来。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回来的人,所以,她们在外面一定过得很好。”
钟翠芳一脸理所当然,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张翠花翻译完,笑道:“俺娘家那个嫂子在老家也有孩子呢,后来到这里嫁给了俺那个哥,生了四个孩子,也没见有啥不好。”
齐淑芳竟觉得好有道理。
不,她是无言以对。
既然钟翠芳、杨彩霞和姚红珠都是心甘情愿跟齐麻子过来,并且乐在其中,加上接下来很忙,齐淑芳就不再关注这件事了。如果她们是非自愿地被齐麻子拐卖到这里,心里记挂着家乡想回去,那么自己一定会帮忙,可惜不是。
作为外人,她没权利替这三个想过好日子的女人做决定。
好不容易把麦子割完,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压顶,所有人都急了,场地上脱粒后曝晒的麦粒有一部分没干透,还有没来得及脱粒的麦子,地里割的麦子也没有全部运出去!
沈二蛋大声道:“加紧干活!留下妇女在地里装车,其他人把麦子扎成大捆背到场地!”
紧接着,又赶紧跑去场地上指挥社员把干透的麦粒装麻袋里运到粮仓,没干的麦粒先堆成一堆堆的小山包,没脱粒的麦子垒成麦垛,全部用草垫子仔仔细细地盖上,又怕草垫子不够安全,叫人把脱过粒的麦秸秆层层叠叠地铺上去。
活干到一半,雨点子就稀稀疏疏地落下来了。
齐淑芳是留在地里的妇女之一,用叉子不断地把麦子挑进车里,她今天穿着长袖碎花衬衫,担心淋雨后衣服贴身不雅观,看到贺道星在地头玩耍,立即道:“三蛋儿,你拿钥匙去我家开门,把挂在门后的雨衣和床底下的胶靴给我拿来。”
张翠花也叫道:“三蛋儿,到咱家叫你哥把咱家的蓑衣送来,再跟你大娘家的大姐说一声,把你阿爷和你大娘的也送来。”
贺道星飞奔着回家,很快就和兄姐把雨衣和蓑衣送到了。
这时,雨已经下得很紧了,衣衫半湿,齐淑芳觉得浑身不舒服,赶紧把雨衣披在身上,换上胶靴,这件雨衣是鲜艳的大红色,胶靴是蓝色,在一众斗笠蓑衣里面特别显眼,是在淮国旧买的处理商品,当时她就想着下雨天的问题了,真可谓是有先见之明。
雨越下越大,地里的麦子运到场地上,有很多都湿透了。
经过齐淑芳的观察,湿了的麦子大约有五分之一,也就是有大约百十亩地的麦子是在雨后收的,仍就垒成麦垛,盖上草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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