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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上未有火炉、木炭,他却是以两手按于砂壶,以内力将其中泉水煮沸,用以沏茶。
“大师,为何你今日却将紫金袈裟披到身上了?不会专为迎接萧某吧?”
一盏茶饮尽,萧月生扫了一眼烛明大师身披的紫金袈裟,带着调侃的语气笑问。
紫金袈裟乃是御赐之物,尊贵无上,烛明大师视之如敝衣,几乎从不示人,今日却披在身上,大不寻常。
烛明大师扫了一眼自身的袈裟,微笑:“昨日袈裟被白鹤啄去,不知所踪,今日且将这件袈裟拿来裹身。”
萧月生闻言,放声大笑,清朗之音直上云霄,在天目山上回响不绝。
两人细细品着茶茗,嘴上漫不经心的谈禅论道,说了一阵子,便要开始下棋。
萧月生对佛家之法颇有兴趣,亦为其博大精深所叹服,凭其神通智慧,自然远愈常人。
烛明大师并非喜好说禅谈佛之人,对他而言,修佛即修心,是为了使自己更为澄明,而什么也不做,终日修心,却又有何益?他所好者,琴棋书画耳!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烛明大师更为精者,便是其中棋艺。
而萧月生也是精此四艺,两人能够结成知己,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其余三者皆是修身养性之艺,唯有棋艺可供切磋比试。
两人水平互在伯仲,难分轩轾,颇有棋逢对手之感,每年烛明大师都要邀请萧月生去他的普度寺,好好较量几盘。
萧月生最不缺少的便是时间,自然求之不得,况且在此清幽之地,餐云饮露,别有一番情趣。
棋盘位于普度寺后青松林旁。
这片松林南有普度寺,北倚参天之岩峰,两边俱是万丈深渊,松林所在凌空而出,其实普度寺本身所在,即是一块半凌空的飞岩。
棋盘所在位置,便是松林东边,低头是万丈深渊,平视则群山诸林皆入眼帘。
冷冽的寒风尽数被北端的天岩所拒,此处松林竟是风平气和,微风拂动,青松轻晃,却也听不到松涛之声。
燃情提一木盒走在前头,脚步沉凝,手臂摆动间,极为和谐自然。
松林中本就没有路,燃情只是沿着大致方向,寻隙而行,其间兔、貂、白鹿悠然自得,不惊不慌,甚至还有白鹤在林间轻舞,姿态娴雅,舒展自如,却是看也不看他们三人一眼。
“大师,这林中之物,却是福分非浅,在此静聆寺中清音,想必性情受佛法熏陶,灵慧大开。”
萧月生看着这些将他们视而不见的动物,或动或静,戾性大减,皆带祥和之气,心中颇为喜爱。
烛明大师轻抚白髯,微微含笑,“此地万物皆受天地灵气浸润,天性中自带着一股灵性,却非老衲之功。”
燃情在前头越行越快,林中亦越稀疏,三人踏着松针,很快来至几株华盖倾天、虬枝缠绕的苍松之下。
一只白鹤正站在树下石桌之上,单腿而立,长颈后曲,细长的尖嘴轻轻梳理身上羽毛,羽毛洁白如雪。
燃情提着木盒,径直到来石桌旁,将木盒放于其上,所放位置,正在白鹤爪下。
那白鹤轻倾一眼三人,另一只腿放下,长翅舒展,翩翩而起,清唳一声,直冲天际。
一阵轻风卷起,燃情僧袍飘动。
他白皙的手掌在石桌上抹了抹,枯枝落叶纷纷落下,再复一抹,桌面青苔亦已消失不见。
石桌之上,纵横交错着道道划痕,纵横之痕深浅不同,却俱是圆润挺直,无一丝曲折不均。
这是烛明大师与萧月生两人当初所划,横线由烛明大师所画,纵线自然由萧月生所刻。
每次当燃情练功感觉枯燥,心有所怠,或遇到瓶颈之时,无力迷惘之时,他都要来到石桌前,看着桌上的纵横之线,他便会深自惭愧,勇气顿生。
随后他将两坐石墩亦是轻轻一抹,令其光滑如镜。
“萧居士,师父。”他躬身,示意已经准备完毕。
此时自虚空送来阵阵轻风,带着冷冽的寒意,华盖倾天的几株青松亦是随风微摆,
萧月生迎风而立,看着虚空,再俯视脚下莽莽群山,不禁长啸一声,啸声如天降神雷,隆隆滚动,在山间不停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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