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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蕉泛起一些笑意,问道:“宰相宗一事,以及之后的凉王藩邸一事,你为何违反常理,到最后也不愿和黄东来解释?”
陈青牛满脸气愤道:“那婆娘不仗义,在宰相宗见死不救,事后不心怀愧疚也就罢了,竟然还来跟我兴师问罪,要我咋的?!跟她老人家跪地磕头求饶啊!”
王蕉望着他,笑而不语。
还是陈青牛率先败下阵来,白眼道:“知道骗得过她,骗不了你。既然你都门儿清了,还问我干啥?”
王蕉笑道:“宰相宗一役,约莫是戳中了你的软肋,你当时是真恼火愤恨,这不假,所以说了气话。可是之后,你我都清楚,以黄东来的性子,既然肯主动去找你,就是她独有的服软认错方式了,你还真不能苛求更多,是不是?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顺坡下驴,大不了一起逛完了家乡凉州,去了南唐,不一样能够修行兵家?再者,朱真婴不过是藩王之女,她黄东来好歹是一国公主,身份显然更为尊贵殊荣,这笔买卖,以你的性子,会算不清楚得失?”
陈青牛举起双手,“行行好,别再揭穿我的老底了,过去的事情,咱们就让它随风而逝,行不?”
一直没坐下的谢石矶嘴角勾起,结果被陈青牛转头狠狠瞪了眼,她立即收敛笑意,板起脸。
王蕉感慨道:“你这个心性,在长生大道之上,是走不远的。”
陈青牛混不吝地回了一句,“我也没那么大野心啊。”
就像这次涉险,除了试探,其实真正的原因,很简单,谢石矶食量大,虽说她吃什么都不讲究,但是陈青牛希望她能够吃上好的。
有些人的幸福很简单,但越是这样,很多身边人反而越是不在意,这在陈青牛看来,是不对的。
王蕉瞥了眼那尊门神一般的魁梧女侍,点点头,“也是。”
她和谢石矶,名义上都是莲花奴,奴婢而已。
但莲花宫那些年里,陈青牛对待所有女子,都平起平坐,以礼相待。
山下的男人,未必理解。
可这也正是王蕉愿意在此露面的原因,否则陈青牛的荣辱死活,关她何事?
炊烟渐少,鸣吠渐轻,夕阳西下,安静祥和。
王蕉突然问道:“知道为何这里叫天师村吗?”
陈青牛随口答道:“这里祖上出过一位道教真人?”
王蕉摇摇头,“跟你说个故事?”
陈青牛笑道:“王大谪仙人愿意说,我就听。”
王蕉笑了笑,转头望向那棵树干粗大的老槐树,怔怔出神。
在村子里,这棵老槐树一直被视为很有灵气的存在,数百年来,每逢战乱饥荒之时,村民都靠它为生。年复一年,每年都会有枯枝折断坠落,但是槐枝从未砸伤过任何一人。
村民的祖祖辈辈,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想必夏日都曾在此纳凉,为一代代子孙,说着故去之人的故老故事。
此时王蕉的视线恍惚,好似在那里,有着什么值得怀念的人或事。
陈青牛顿时有些明悟了然。
能够让王蕉放不下也过不去的,就不是那些雄山峻岭了,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而只会是一个人。
王蕉站起身,走近那棵绿意浓郁的老槐树,仰起头,将那个故事娓娓道来。
“龙虎山天师府的道士,往往都会下山游历四方,在市井坊间,一律被敬称为天师,老百姓发自肺腑,有口皆碑。”
“而那些天师也当得起这声尊称,一洲之内,足迹遍布,无论是身穿尊黄贵紫,还是身披寻常道袍,操守高洁,不逾越龙虎山的清规戒律,降妖除魔,所收银钱,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巷弄百姓,只要对方量力而行,设坛做法,从无半点含糊。每年都会有下山捉妖的天师,为此夭折身死,道业消散。”
“曾经有位天赋惊艳的年轻真人,真正的天师府张氏嫡传,下山远游不知多少个百万里,结果到最后,只为了一户贫苦人家许诺的三十文铜钱,便亲身涉险,最后关头,哪怕知道形势不妥,仍是选择与那位隐藏极深的魔道巨擘同归于尽。”
“三十文铜钱,年轻真人竟是至死也不曾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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