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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很奇怪,好像一块冰。”少女有着远超旁人的细腻感知,她下意思的裹紧了黑袍,远处的少年竟带给她一种冰寒之感。
“冰?”高大的黑袍人微微皱眉。
黑暗来临,城外的荒山传来狼啸狐鸣。
“外人而已,与我们兄妹无关,最后一晚了,计划开始吧。”
高大的黑袍人沉沉低语,少女点了点头,缓缓摘下兜帽,长发在夜风中纷飞,一根根青色的发丝犹如一条条鱼线,散发着异样的气息。
入夜的望海镇依旧热闹,行商小贩走街串巷,叫卖声不绝于耳。
云极的肚子早就叫了,他先到齐家酒坊打了二斤花雕酒,又买了三斤热乎乎的酱牛肉,拎着酒肉直奔西街一间破旧小院。
小院虽破却有个雅致的名字,五岳轩。
大门前悬挂一副楹联。
五岳承平,天下清宁。
五岳轩本是一处私塾书院,多年前在望海镇也算小有名气,后来落魄,如今大猫小猫三两只,游子学生一二人。
院门没关,云极敲了敲迈步进去。
这里他来过多次,只是从未给过钱。
不是云极耍赖,而是人家不要,五岳轩的夫子胡远举曾经立过一个规矩,来此求学的少年当中,最聪慧者分文不取。
“夫子,酒来喽。”
云极进门后将老酒和牛肉摆在桌上,轻车熟路的寻了两个杯子,先后倒满。
屋子里乱糟糟没个落脚地,年迈的夫子正捧书夜读,有人来了也不理睬,沉浸在书本当中,倒是闻见酒香后立刻两眼放光,把手里的古书丢在一旁。
“新酿的花雕,火候差了点,再晚那么半个时辰才是真正的佳酿。”
夫子的语气是批判,表情却是享受,抿了口老酒,回味无穷。
年近七旬的胡远举孑然一身,除了书和酒之外,喜欢收养些无家可归的猫儿,致使书塾里到处是猫毛猫屎,于是望海镇的百姓给五岳轩起了个别号,叫做猫斋。
“那两个学生呢。”云极见屋子里很乱,不由问道。
“有些日子没来了,想必是另投名师喽。”
“夫子便是名师,何必舍近求远。”
“也就你这个学生认为老夫是名师,旁人眼里,我胡远举不过是个算学都不会的花架子罢了。”
“当年赌冠,故意算错是为了救人,夫子不去辩解的话会一直被误以为徒有其名。”
三十年前,有猎户为学费与夫子起了争端。
五岳轩每月收取学费七十文,每年授课六个月,一年学费共计四百二十文钱。
本是明白账,怎奈猎户不会算学又倔强如牛,硬说一年学费是四百一十文。
猎户脾气火爆,极重脸面,当着街坊四邻与夫子赌命,若他算错,这条命不要了,如果夫子算错,就把头上的高冠丢掉。
丢冠的寓意相当于丢掉前程,弃掉斯文,对夫子这种满腹诗书的读书人来说无异于一种耻辱。
赌冠一事,最终猎户赢了。
夫子当着所有人认输,将高冠摘下丢掉,更将五岳轩每年的学费改为四百一十文。
经此一事,胡远举名声骤降,人们认为他沽名钓誉根本没有学问,不少当时就读的学生也相继离开。
但夫子从不辩解什么,仍旧每天授课教书,只是学生越来越少,生活越来越落魄。
“是非功过转头空,何须多辩,身后事,自有后来人去评说,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
不过多久,夫子大醉,对着窗外明月长吟起一首正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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