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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无奈之举,京师暗议
看着在场这些张大着嘴巴子,yù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该从哪头说起的官员,还有那些拜跪于地,一脸惊骇莫明的阮lng等宦官,朱祁镇心里边很清楚,这些家伙的心里边倒底在想些什么。
朱祁镇向着阮lng等人微微颔首道:“朕知道这个消息让你们觉得太过震撼,不过没关系,朕现在只是先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也好多给你们时间好好地想一想,该怎么去做镇守太监和守备太监。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脑袋里边仍旧嗡嗡作响,两眼无神的阮lng起身之后,险些一个踉跄又坐回地上,好不容易才与一众宦官向朱祁镇告辞之后,离了行宫正殿,在回自己住所的路上,阮lng似乎才稍稍地清醒,不过仍旧有些不太敢相信地向着那身边的宦官问道:“陛下他这是要做什么?”
“谁知道,反正,对咱们来说,也算是好事。”身边的那名宦官两眼放光地道。不过身后边王瑶来上了一句话让他们所有人那颗蠢蠢yù动的贪婪之火尽数熄灭。“上皇陛下今日让咱们去观了杀人礼,再以厚位抚之,诸位公公以为,太上皇会任由咱们胡来吗?”
“能做些正事,总比虚度岁月的好,咱家已年近七旬,临老了,能得上皇陛下信重,为国为民,做些好事,这也是为自己身后积德啊……”阮lng抚了抚自己那如霜如雪的长眉,不但没有失望,反倒是显得荣光焕发了起来。
听到了他这话,这些宦官那原本黯然的表情里亦不由得多了几分地期待。
“上皇陛下,您已知宦官出镇地方之弊。今日方诛了宣府镇守和镇守太监,以抚军民之心,如今,却又再行此举,是不是会不妥当?”罗亨信看到那些宦官离开之后,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低声相询道。
“朕知内臣出镇,乃是弊政,然,朕乃是太上皇,而非当今天子。”朱祁镇看似一句轻飘飘的话,却点出了他之所以会去这么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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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亨信等人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消沉和淡淡地失望。是的,太上皇之言,的确是事实。太上皇训政,这是有前例可查,但是,如今大明朝这样太上皇督某一地方文武治事,而天子掌天下事的方式,怕是不算绝后,至少也是空前的。
这倒还不算什么,实际上,当今万岁与太上皇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早已被天下诸臣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头。当今万岁对太上皇的严防死守,天下文武同样也心知肚明,却又没有办法吱声,因为这是天家事。为臣子者,能做的并不多。
内臣出镇各地和边镇,此乃是从永乐年开始的弊政,经历了数代帝王,此政仍旧一直在施行,没有一位天子下旨废除过。而当今万岁朱祁钰一上台,就接连遣出了大批的宦官出镇各地,希望能够借助内臣之地,以抚地方。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绝大部份出镇各地的宦官都没干过啥正事,可问题是各地的文武官员,甚至是朝中重臣,没有几个敢于跳出来抨击这个弊政。
为啥?还不是因为如今宦官集团权势之重,几可与朝中文武相抗衡。王振时期,权势熏天,三四品官员,他捏个罪名便敢锁拿下狱,试问下,从古至今,能有几个谏死而不屈膝,不弯腰的诤臣?
就算是有心要当诤臣,也要有观众,也要有目标才行啊,可是宣宗在位时,就是被那些个文武大臣给惹má了,才加重了宦官的权力,借其势以平衡。而后的朱祁镇幼年为帝,屁事不懂,又对那些自幼相伴于左右的宦官颇有好感,自然,心里边是向着那些宦官的。
就连李时勉这样名震天下的耿直忠臣,也险险在天子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枷死于宫禁之外。
大明有热血青年,也有热血老青年,慷慨悲歌之士亦不少,但是,大家都是人,都怕死。青史留名,人人都想,可问题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青史留名把自己的老命搭进去的。
更何况,就算是他们想要上书陛下,抨击宦官lun政,对不起,这些奏折会先送到那些宦官的手里边,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怕是你那奏折刚递上去,一转眼就给押进了诏狱。
而且,你那奏折到了宦官的手里边,你觉得能有多大的可能会送到天子的手中,宦官们也不傻,那当厕纸都还嫌硬的奏本,指不定就会在火盆里边化为了灰烟,而那位想要青史留名的热血青年或者是热血老青年,指不定就会被以各种罪名给灭杀掉,青史之上,别说是留名了,怕是连根汗má都留不下来。
所以,大臣们也不傻,对于宦官出镇地方这个弊端,偶尔叫嚣一下,看看天子的态度,天子要是不闻不问,得,咱们懒得再自找苦吃,反正不缺哥的俸禄就行。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宦官出镇地方这一弊政,仍旧在执行着,而朱祁镇虽然知晓了这个弊政的害处,但是如今的他却是逊位的太上皇,与新皇之间的关系,可谓是视之如仇寇。他的话,要是当今天子能听得进去才有鬼。
再说了,当年朱祁镇在位时,王振把持朝政近十载,遗祸天下。今天你下了台来,又跳出来指责宦官之弊,指责朱祁钰,那岂不是等于是事情越闹越大?
而眼下宣府一口气宰了位高权重的五名外镇宦官,光是这个消息,便足以让天下震动,虽然获得了宣府军心民心,也获得了朝野的声望,但是却此举,自然也把大明宦官集团给得罪到底了。
虽然说宦官不过是天家的奴才,但是,这些掌了权的宦官可也都不是什么好鸟,如果朱祁镇在位,那么,他肯定能对宦官有绝对的压制和控制力。
可问题是现在是他的弟弟,而且是对他充满了防备和警惕心理的好弟弟朱祁钰在位,他会照着朱祁镇的步子或者是节奏来走吗?能不跟自己的兄长唱反调,那已经很对得起诸位广大观众了的。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的罗亨信觉得心里边憋闷得厉害,却也不得不承认,朱祁镇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只能黯然不再多言。
“罗老爱卿不必如此忧心,其实,朕之所以要用阮lng等人,而不待天子再从禁内外遣宦官,那是因为,朕多少知道阮lng等是何等样人。宫中多龌鹾,不过,也有知大义,识大体之士,亦有不畏强权,不阿谀奉承,实心做事的干才。”朱祁镇缓缓地道出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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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皇陛下这是在给万岁爷出难题啊……真是的,没想到,上皇才在那宣府呆了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居然就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无奈的情绪,让于谦觉得自己的脑袋现在是一个有两个大。
“莫非廷益贤弟以为上皇做得过份了不成?”老王直安坐于胡凳之上,抿着香茶,享受着那入口的淡涩与生津的芬芳,笑眯眯地道。
“上皇此举,正是于某所思,当击掌以贺,岂会觉得陛下过份?”于谦以手击案,一脸的悻è。“老尚书,于某可没这么说过,其实从内心而言,于某恨不得斩尽天下宦官,以还我华夏之朗朗乾坤,以绝权阉误国祸民之害,可惜,力有未逮啊。”
“各朝各代,皆有权阉误国之祸,太祖时,曾勒石为碑,yù绝宦官lun国之事,谁料……”于谦眉头的yīn云不由得又浓了数分。“我朝今日宦官之权重,犹胜前代。奈何天家喜之,我等徒呼奈何。”
“是啊,至太祖以降,宦宦出外领军督将之事络绎不绝,至今更是有愈演愈烈之事,各地督抚,心中皆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受其执肘。”老王直也颔首道,他永乐年间就在朝的,自然世事看得比那于谦更分明。
“不说其他,老夫依受其害,若不是老夫依老卖老,怕是宣府,也如他地一般。”方才一直没有开口的杨洪也不禁轻叹了一口气,这里的人中,只有他曾经执掌一地军事,关于镇守太监和守备太监的龌鹾,他是最清楚不过,可是即使是他这样令瓦刺胆寒,以敬称杨王呼之的大明朝名将,却也要受那不懂军事,只知道为非作歹的镇守太监节制。
心中的郁闷之情溢于颜表,对于听闻到宣府边镇那边传来的这个消息,杨洪第一时间是震惊,第二个反应却是畅怀大笑。心里边是愈加地对朱祁镇这位太上皇佩服不已,而同样,让他在内心里,更是把这位太上皇当成了同一阵线的人。
毕竟,他领军镇守宣府十数年,宣府几可称为其第二故乡,自然不希望自己千难万险才持好的宣府边镇,任由那些jiān宦给当成了一块féiròu,生生啃烂,啃臭。
“只是不知道,宫中会把上皇为民除害之喜讯,传成什么样子。”老王直眯起了jīng光四溢的眼睛,抚着那uā白的长须低声言道。“更何况,上皇诏令阮lng、王瑶等随ì宦官为宣府镇守太监及守备太监,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万岁会做出何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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