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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氏也算深知凌二太太的秉性,凌二太太此生别的不爱,除了爱官便是爱财。她便炫耀两句叫凌二太太眼馋,凌二太太果然肚子里不是个滋味儿,脸上还得赔笑,“长卿这孩子,打小就能干,可真舍得。”
凌氏笑,“诶,你别说,那宅子就是比咱们自家的院子好看。要说我家老宅就是三进,后来想着,他们兄弟姐妹的大了,再者,以后阿宁阿宇也得成亲,后头又买了两进。就算不比那寻常的五进宅子宽敞,其实也不差了。可我瞧着,就是没长卿在帝都买的好。”一面显摆,一面吩咐丫环找出赵长卿一并寄来的画,指给凌二太太看,“这是园子里的景致,诶,这帝都人就是会打理花园子,花都能种出这许多花样。瞧,这花架是新搭的,种的就是蔷薇花。这太湖石上爬是紫藤说有百年的老藤根了,春天来时,那一簇簇紫色藤花,别提多好看……现在的孩子,比咱们那会儿会过日子,二嫂,你说,这要是闲了在花架下喝喝茶,赏赏花,多舒服。”
凌二太太眼里恨不能蹿出火星来,想着这些原该是他家的,凌二太太酸溜溜道,“长卿可真能干。”
凌氏笑,“是啊,这孩子的脾气,不知道像谁。自己挣钱自己花的气势,阿宁亲事定下来,长卿给了他弟一套三进的宅子。”
凌二太太眼珠子险烧红了,压抑着自己的心情,笑问,“妹妹,阿宁的亲事定了?”
“八|九不离十了,就是卫所,阿宁他爹的同僚,张千户家的千金,比阿宁小两岁,年纪上极般配的。”凌氏笑,“早两年我就瞧着人家姑娘好,就是当时人家年纪小,不好开口提。如今阿宁有了正经差使,阿宁他爹同张千户共事多年,彼此也知根底,我跟张太太也谈得来。这就商量着把亲事定下来,聘礼我已收拾的差不多了。”
凌二太太本就为凌腾的亲事蹿火,如今听说赵长宁亲事都定下来了,她自觉自家儿子比赵长宁强百倍的,不想赵长宁亲事都要定了,儿子比赵长宁年长六岁,还和尚呢。
凌二太太这心里啊,就甭提什么滋味儿了。她定一定神,问,“妹妹,阿蓉的亲事,你心里可有人选了?”
凌氏笑,“怎么,二嫂是想给阿蓉做媒?”如今儿子有出息,丈夫官职也不错,凌氏的眼光也上去了,哪怕赵蓉一心思慕凌腾,凌氏这姿态也端的起来。并不因此便死皮赖脸没尊严,叫凌二太太看了笑话。
凌二太太叹口气,“如今阿腾不知是何缘故,他刚一回来没空,不是这里吃饭就是那里喝酒,不是去看望先生就是拜访同窗,我也没拿这些事扰他。这好容易他有些空闲了,有好几家给他说亲,他是一家都不愿意。并不是人家姑娘不好,他只说不愿意成亲。我问他缘故,他便道,再逼他立刻去平安寺出家。”眼瞅着别人家,家家都比自己顺心顺意,凌二太太说到宝贝儿子,实在心里伤感,那眼泪便成串的掉了下来,“妹妹,你说,他是不气死我不罢休哪。”
凌氏只得劝凌二太太道,“阿腾心里是不是有人选了?”
凌二太太直叹气,“我早与你二哥商量过了,他要是有人选,不拘门第,都成。可,不是这样啊!”
凌氏道,“阿腾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素来孝顺,二嫂好生劝一劝他便是了。”
凌二太太嘴里发苦,心头发酸,直抱怨,“我这里哪养的是儿子,分明是上辈子的冤孽。”
这话凌氏可不爱听,似笑非笑道,“看二嫂说的,我这侄儿,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有这样出息的孩子?二嫂一辈子的富贵荣华都在阿腾身上呢,别说这过头话,仔细折了福。”让凌氏说,凌二太太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修来凌腾这样的好儿子。不然凭凌二太太这泼才人品,谁真乐意去理她。
凌二太太有心俯就,凌氏也没驳凌二太太的面子,只是姑嫂关系到底回不到从前,凌二太太未用午饭,说了些话便告辞了。
回家时,正遇着凌三姐儿回娘家,凌二太太问,“你怎么来了?”
凌三姐儿脸盘儿较先时圆润许多,头上簪三两支宝石花钗,腕上两中宝光闪闪的金镯,通身富贵华丽,笑道,“看娘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来瞧瞧阿腾。”
凌二太太说到儿子就堵心,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凌三姐儿笑盈盈道,“世上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进士能有几个?阿腾中了进士,别的不说,咱家大门外头先换了书箱子的石墩,以后家里就是书香人家,该置办的排场娘你也得置办起来,别叫人小瞧了咱家。”凌三姐儿二嫁虽嫁了个商户,家里还有两个十几岁的继子继女,不过,她却是心满意足。商户怎么了,起码不缺银子使。男人年纪大些,却是个会疼人的,这不,她头上的宝石簪子便是新打的。
凌三姐儿接了她老娘进去,扶着老娘坐了,丫环捧上茶来,凌三姐儿先接了,试一试茶温方递给老娘,笑问,“娘,我听爹说你去姑妈家了,怎么这早晚就回来了?我还说姑妈怎么着也得留你吃饭呢。”如今凌三姐儿的脾气着实大改观,她先前最恨的就是赵长卿,这会儿不知怎地,自二婚后,对凌氏这个姑妈便格外的亲热起来,逢年过节的就跟丈夫去走动。给丈夫劝的,她脾气也和软了许多,再不似先前。
凌二太太叹气,“你姑妈在忙阿宁的亲事,我也帮不上忙,没的添乱,便回来了,女婿呢?”
凌三姐儿笑,“在书房跟阿腾说话呢。自我成了亲,阿腾一直忙于科举,我家那个又是个东奔西跑的劳碌命,郎舅两个也没捞着好生说说话。这回阿腾再一走,不知何时能回乡,趁着这会儿阿腾在家,我们多来两趟,也亲香亲香。”
凌二太太道,“这眼瞅着晌午了,厨下备些酒菜才好。”她是个好强的人,闺女嫁个商户,实惠是得了,如今穿戴都较从前好,可商户也是外头三两处铺子的小商户。如今凌腾已是进士,凌二太太想到闺女这亲事,便有些不大满意。
凌三姐笑,“我叫小厮们出去叫了席面儿,不用家里收拾了。”
凌二太太劝她,“虽说你还年轻,这穿戴上也得节俭些,有两只金钗戴就罢了。你瞧瞧,宝石都上头了,到底节俭些为好。”
凌三姐笑的喜滋滋,“他打好了才叫人送到家来,我也不知道。这退又没的退,只得收着了。”
凌二太太道,“趁着还年轻,早些养下个哥儿,这才是第一要紧之事。”说年轻,在这个十七八做母亲寻常的年纪,凌三姐儿实在也不年轻了,她比凌腾还大一岁,如今二十五了。但说年岁大,更谈不上。凌三姐儿笑,“我如今已在吃药调养,这也急不来。”
“心里有数就好。”凌二太太满心为儿子的亲事发愁,也就没啥心思说女儿。倒是凌三姐儿打听,“娘,你先时不是常念叨阿腾的亲事,到底定下来没有?姑妈都给阿宁定亲了?我可得备份厚礼。上次托姑丈的福,才做了卖酒的营生。”凌三姐儿说起来眉开眼笑,想着姑妈为人不知外头的事,姑丈是鼎鼎大方不过。这年头,酒的生意最好做不过,只是,酒不同于别物,非得官府有人,官府允了,发下许可的书函印证,商家方可卖酒。当然,酒税也是很高的。不过,酒水生意好,即使抽高税,商人也乐意。如许姑爷,绝对是沾了赵勇的光。赵勇这人心软,凌三姐儿许姑爷没断了上门,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许姑爷生就是个会钻营的,赵勇厌恶凌二太太,还不至于迁怒凌三姐夫妇,便帮许姑爷牵了线。
凌二太太道,“你姑丈那人,是不错。”
说到家里的事,凌三姐笑,“娘,你说二姐儿多傻。先时长卿傻大方的把药堂给了她,那铺面儿,地段不是上好,也很不错了。再者,长卿早做出了名声来,一分银子没要的白给了二姐儿。我听相公说,许大老爷,就是二姐儿母家大舅,原想着做军中药草生意拉二姐儿一把,让她入些股在里头。这机会,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结果,二姐儿竟回绝了。你说,她傻不傻?”如今她日子光鲜,瞅着凌二姐便不似先时那般可恨。尤其想到林旭再次秋举落榜,还不知要熬到何时才能出头,就是一辈子熬到白发的老秀才,这世上不是没有。不说别人,她祖父就是其中翘楚。
当然,这样想有些大不孝了。凌三姐也只是心里想想,不过,想到林旭几番难中,林家境况贫寒,凌三姐这心里就是一阵快慰。
凌二太太道,“你管她呢。她当初那么愿意林家,天生受苦受累的命!”
凌三姐道,“可惜当初跟二姐儿闹得太臭,不然叫她引荐许大老爷给相公,相公倒是愿意做药材生意。”她二嫁的男人姓许,与许大老爷同姓,余都没有半点关系。
凌二太太不假思索道,“这有什么难的?让你爹去跟你大伯说一声,怎么非得去走二姐儿的路子。”
凌三姐笑,“那一会儿我求求爹。”
凌二太太见闺女一心一意的与女婿过日子,笑,“哪里用你求,我跟你爹说一声就是。”
凌三姐喜笑颜开的应了,又道,“娘,相公昨儿与我商量,阿腾这去帝都做官,房子屋子可怎么办?咱家在帝都又没个宅子。”她生就是个存不住事的,何况自觉嫁得如意郎君,笑道,“相公说了,阿腾这榜上有名,是一家子的大喜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们出五百两,够不够的,起码别叫阿腾做官手里委屈着。穷家富路么,我们做姐姐、姐夫的,不能就近照看,知他手里宽裕,也能放些心。”
凌二太太说是爱财,也不能要女婿的钱,到时叫闺女在婆家难做。凌二太太道,“家里不至于此,你们的银子,只管自己存着。你弟弟的开销,我早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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