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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何尝不知官家会暴怒,可他知晓这是他身为御史应该做的。
即便未必能够改变任何事情,可君主做了错事也不应该糊弄过去,他这时候不应该是侥幸的。
而应该是惶恐的看着头上悬着的利剑,知晓这天下也并非是他一人的天下,而是万民的天下。
君主的错,那也是错。
这朝堂之上,有足够多的人去捧着他粉饰太平,不差他韩时宴一个。
从前这条路是他的师父关御史在走的,如今到他了。
“韩时宴你这个狗东西!你你你……”
官家瞧着眼前油盐不进的家伙,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从前的种种,这样的场景在御书房中不知道发生过多次回了,简直比他宠幸苏贵妃的次数都多。
他掰着手指头数下来,从第一次到如今这一回,他这位好外甥好御史从来都没有退让过。
一开始他气得打人,公主同驸马还会进宫来哭天抢地吧,外头的太监还会担心闹出人命,到现在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韩时宴这个人,不怕打也不怕骂。
他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杵在那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韩时宴你这般,总有一天朕要杀了你。”
“嗯,多谢官家给臣青史留名的机会!便是到了黄泉路,关御史也会羡慕臣的。”
官家气了个倒仰,他颤抖着手指着韩时宴的鼻子,又跺了跺脚,“你你你……”
这厮同顾甚微还有吴江在一起久了,竟是脸皮比从前要厚上许多,不光不要命,他还不要脸了!
官家你你你了半日,颓唐地放下手去,他步履蹒跚的走回了自己的椅子,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滚。”
见他语气平静了许多,韩时宴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官家看着那打开然后又合上的大门,突然抓起了一旁的笔筒,猛地朝着大门砸去,他年迈了力气不大,笔筒离大门还差得甚是远,在半道儿便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瓷片飞得到处都是,撞在了墙上,撞在了柱子上。
还有一小块从地面飞弹了回来,穿过他的双脚之间,撞到了他身后的屏风上。
屏风后头,张春庭缓缓地走了出来。
官家回过头去,眼神阴郁地看向了身后的人,他已经不记得张春庭的母亲生得什么模样,但是他可以肯定美则美但是绝对没有到这种不似凡人的程度。
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将她扔到冷宫里,抛之脑后。
这样无论是从容貌还是本事,亦或者是身体等各个方面而言都是怪物的人,居然是他的儿子。
“官家为何不杀韩御史。”
“因为朕是他的舅父。”
张春庭轻轻地笑了出声,他低垂着眉眼,掩饰住了眼神里的讥诮,“是么?”
有些谎言重复得多了,还以为自己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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