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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你说把这种背负着杀子之仇,弑夫之恨的女子放在身边,是为了什么。”宋延巳一瞬不瞬的盯着江沅,似乎要看到她心里,那眼神充满了好奇迷惘还有深深地鄙夷。
宋延巳不明白,江沅也不明白,沉默了许久,她才喃喃道,“许……许是真心爱慕吧。”
“爱慕?”宋延巳摇摇头,冷笑道,“今下,楼哲怕是要葬送在这二字上了。”
江沅袖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明明有些炎热的天气,江沅却还是觉得冷。
楼哲的事情办的很快,李晟作为一个帝王,当然容不下近身的将领为了废帝的女人,瞒天过海的蒙蔽他,这是对他权威的挑衅。
楼哲被诛杀的那晚,江沅求了宋延巳带她一起去。
楼夫人的谩骂不绝于耳,云焕倒是安安静静的,仿佛看透了生死,只是面对楼哲,眼神中的憎恶还是掩盖不住,试问一个女人,怎会真心臣服于一个亲手杀了她孩儿的男人。
江沅一身玄衣,灯火之下,她的表情阴晴不定,眼前的这个男人智慧而刚毅,唯一做错的一件事也是最做不得一件事,便是救了魏淑仪。
“值得么?”
江沅听见自己的声音。
楼哲一愣,他的下巴已经长出了点点胡渣,他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江沅,中间仿佛隔的很近,却又隔得很远。
他大笑出声,声音带着释怀,许久后,他才看向旁边隔了很远的云焕,“奈何许,天下人何限,慊慊只为卿。”
声音很轻很小,可江沅还是听到了。
“杀!”
一声令下,江沅眼前被一片黑暗所覆盖。
宋延巳把手掌覆在她眼睛上,掌心因为睫毛的触碰而有些微痒,江沅的手紧紧攥住他的指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手却许久没敢拉下来。
黑暗中,她靠在宋延巳的胸膛前,感受着生命的起伏,他的声音在一片手起刀落声下显得极为清晰,“前尘往事皆云烟,人死债消。”
直到最后,江沅都不知云焕究竟明不明白那个男人对她发自内心的爱慕,她甚至能够想象出楼哲第一次见到魏淑仪的场景,刀光血影中,不经意的一次相见误了终身。
楼哲一倒,内军与禁卫军旗鼓相当的平衡被瞬间打破,李晟自是不敢多等,郎中令一职快速定了曲思安,曲思安忠心有余,但心思终究不及楼哲,宋延巳只需几个动作,手就自然而然的伸到了皇墙之内。
宋延巳擅长虚与委蛇,手段又狠辣,偏偏却披着一副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般的皮囊,他究竟有多少探子江沅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手上握着朝堂上下许多官员的把柄。
合为上,警为中,杀为下。宋延巳对非议者的手段一向简单粗暴,再加上他手中暗地里的探子和明面上的禁军,想要的证据几乎一抓一个准。
时间一长,朝堂中对他的非议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则是有意无意的逢迎拍马。
今日是李晟三十六岁的生辰,朝中开了小宴,宋延巳来前刚接了傅正言的书信,知他如今在栖安现已安顿妥帖,开始着手内部的一些事物,心中的石头多少放下来了些许。
殿内灯火通明,丝乐声不绝于耳,舞娘为了这一刻排演了数月有余,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端庄而不失娇媚。
许是李晟兴致颇高,多饮了些许,有些醉意,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便早早随着帝后离去,他一走,殿内的气氛又热烈了许多。
宋延巳呆的太久,在推辞了一杯后,出了殿堂,想要透透气。
大殿四面环林绕水,唯有一桥,直通亭内,是迎风赏月的佳地,亭内空无一人,宋延巳将将踏出一步就停了下来,转身向林中走去,林间的小路被铺上了厚厚的青石,因宫中常有人清扫而甚少落叶。
“宋大人怎不去亭中一歇,倒来这清凉之地。”
露来玉指纤纤软,行处金莲步步娇。宋延巳一回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顾思珺,黛眉轻飞,广袖拖地,一眼望去就知道这身装扮费了不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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