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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燕吓得哆嗦,磕了个头说:“回皇上,时隔太久,民妇真的记不清了。皇后娘娘和王爷或许是喜欢玩这个的,但是也喜欢玩变戏法。”
我冷冷瞥了她一眼,当年她欲私奔,父母成全了她。她是定国公府养大的,也从未没受过什么大委屈。今日竟然帮着别人不知死活地想要害我和哥哥,委实让人心寒。
我本就跪在地下,此刻顺势轻轻开口:“皇上,方才皇上深信不疑臣妾的欺骗,想来是提前见过了这个面貌与王妃相似的妇人。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稍稍对质她便有了破绽,可见她来历定有问题。”
萧琰本是暴怒,如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他也不知该听谁的。下意识伸手扶起我,他道:“朕会查明的。”
李昭容见情势不好,急忙道:“当日王爷与王妃大婚,未必不会提前做好准备。皇上若要查明,还是找不知道风声的人来检验最好。王妃的事想必是绝对机密,定国公府的人肯定没几个知道,所以无法提前串通。还请皇上召几个老人儿入宫对质,事实一问便知。”
我心提到嗓子眼儿,这事闹下去,方由必定露馅。好在魏瑾反应快,上前一步郑重跪下:“启禀皇上,这个妇人不管来历如何,终究只是与王妃相似。先帝的顺和妃微臣不曾见过,但是皇上出入宫廷,总该是有些印象。不知顺和妃与暄化王妃,是否生的相似呢?”
萧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神色惊疑不定:“面目全然不同。”
魏瑾此刻也顾不得避嫌,只一心为我们开脱,道:“既然不同,敢问皇上何以认定,暄化王妃是故去的顺和妃呢?”
李昭容听见这话,稍有得意之色:“侯爷真是咄咄逼人,不过这世上有易容巫术,可以把人的容貌彻头彻尾地改变。暄化王妃正是被这种巫术给换了容貌,如今的她,当然与从前不同。”
哥哥此刻护住方由,忍无可忍气闷道:“易容巫术不过是谣传,昭容娘娘岂能当真?即便真有这种巫术,你说王妃易了容,微臣还怀疑是这个妇人易了容,处心积虑地不知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萧琳适时轻轻一笑,悠悠开口:“皇后娘娘的混淆黑白的功夫数一数二,不想王爷也能言善辩。可惜换了容貌就是换了容貌,这样彻头彻尾地改变,身上总还是有些印记的。”
魏瑾冷声:“夫人仿佛很懂。”
萧琳曼声开口:“侯爷不必惊讶,妾身父亲是乐山王,封地在川蜀靠近南蛮,知道这个不算什么。”她转脸看向萧琰,认真道,“皇上,若真的是接受过巫术易容的人,在头顶的百会穴上会有黑色的印记。如今灯火通明,一验便知。”
我和哥哥心内都十分紧张,萧琳和李轻菡早已串通,想来必有完全准备,我们无力招架。正欲推脱掉,方由却向前一步,朗声道:“虽不知夫人所言是真是假,但妾身光明磊落,愿意让大家验明正身。”
心快跳出了胸腔,我看着灯火之下的方由卸了金钗,一头秀发如瀑倾泻,逶迤及地。可她的百会穴上,一记黑点如同诅咒,不可磨灭。
萧琰看了,嘲讽地看着恍如无事的方由:“暄化王妃!”他一转身,又看向平静的我,“皇后,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磕了个头:“王妃身份尊贵,王府中的婢女替她沐浴时有可能会看到这印记,大夫治病针灸时也有可能发现。只要刻意留心,不难察觉。侯夫人虽然言之凿凿,但是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还未可知。”
方由十分平静,跪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皇上,妾身不知为何百会穴会有这样的印记,许是一直都有的吧,但是妾身确实不是先帝嫔妃。退一万步讲,就算妾身易过容,何以见得妾身就是顺和妃而不是别人?”
李昭容仰首一笑:“说得好,本宫想解答这个疑惑也很久了。其实皇后娘娘串通你们做的天衣无缝,谁都不可能猜到面目全非的王妃是竟先帝的嫔妃。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故去的敏肃皇贵妃就发现了内情。可惜她与皇后亲厚,即使知道了内情也不肯多嘴。本宫的陪嫁珠珠在机缘巧合下听到了始末,却召来了杀身之祸。”
她神情悲愤,目光中带了尖锐恨意,如猛兽猎食般看着我:“鸿熙十五年春,暄化王和王妃大婚后入宫给皇后请安。敏肃皇贵妃就是在那一天确定了王妃的身份,并要皇后坦白。而本宫恰好是在那一天生产,故而遣了宫女珠珠去未央宫通报皇后。说来真是奇怪,未央宫的长亭殿周遭空空荡荡,没有宫人敢靠近。珠珠经过长亭殿时,因为四周太静,稍微留心就听到了暄化王妃身份之谜。震惊之下,她惊动了皇后,不久之后便被皇后灭了口。所幸她机灵,在被灭口之前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本宫,这两日父亲又把发现采燕的事告诉本宫,本宫这才全部明白,禀报给皇上。”她回头对着殿门大喊,“宣田御医进殿。”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奚宫局的田御医走了进来。如常请安后,李昭容道:“珠珠告诉了本宫这样大的秘密,本宫担心她的安危,让她格外小心。可是不久她还是死了,死因太奇怪了。”她盯着我,“皇后娘娘,您还记得珠珠是怎么死的么?”
我厌恶地别过头:“你的陪嫁,本宫怎么知道。”
李昭容冷笑:“本宫生了皇子,皇上下令打赏绿绮堂上下。娘娘赏的其中一样东西,就是玉髓八宝簪。也正是那样东西,害死了珠珠的命。”她偏头对田御医道:“田御医,事关医术本宫不懂,你如实说吧。”
田御医看了看萧琰,见萧琰轻轻颔首方才磕了个头,道:“昭容娘娘的婢女珠珠死因蹊跷,当年她死的时候昭容娘娘觉得不对劲,故而让微臣去查个究竟。那时候尸体已经送回了她的本家,微臣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她的家人同意臣妾验看。照理来说,如果是意外被簪子等尖锐首饰,一定是因为贯穿了心脉才会致死。而微臣发现,那簪子并未贯穿珠珠的心脉,而是擦着心脏的位置扎进去的。微臣很快又发现,在珠珠睛明穴处有细微的黑点,因为尸首有些腐烂,所以微臣很容易取出了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一根三寸长的银针。”
萧琰脸色铁青,阴沉道:“想来致死的是那银针,并非是那玉髓簪子了?”
“正是,”田御医道,“那玉髓簪子不能致死却被人说是死因,银针细微才是杀人凶器,想来定是有人杀了珠珠又伪装成意外。”
萧琰疲倦地看着我,目光中带着几分迷茫不解:“皇后,你一贯仁慈,不想竟然这样心狠手辣。”
我轻轻叹气,仁慈这词离我何止千里之远,他这样形容我,可见我与他太不懂彼此。
然而我还是不得不继续否认:“当年珠珠死时昭容就闹过,说臣妾害她的婢女。可是臣妾没有就是没有,御医说的再天花乱坠,臣妾也还是没有。”
哥哥见我受委屈,忍不住开口:“时隔三年这御医才出来作证,这证词的真伪如何检验。”
李昭容从容不迫:“当初田御医发现了真相,已经把这件事完整地记录下来。笔墨风干三年,无法伪造。再说当年珠珠死的突然,本宫又在月中,暄化王不会以为本宫那时候还会有心蓄意陷害皇后吧。”
“有何不可,”方由轻声道,“娘娘这样说妾身突然想到,如果珠珠不是皇后娘娘所害,而是昭容娘娘故意谋杀,再联系起今日这些事可谓好大一盘棋,妾身真是毛骨悚然。”
李昭容尖锐的目光刺向方由,方由毫不在意。魏瑾也适时开口:“事情至此,微臣以为大多事都是捕风捉影妄加猜测。即便是昭容娘娘所谓的证据,恐怕也当不得确凿二字,拿来诬陷皇后娘娘,居心实在可疑。”
李昭容闻言止不住地冷笑:“你们死不承认,本宫是没办法。不过侯爷你和皇后娘娘私通淫。乱,可是无从抵赖。”
她这话说的快,待我反应过来,心底已经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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