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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仙徐獬离开桐叶洲西海之滨,跨洲远渡登陆宝瓶洲,来到大骊京城,造访国师府。
按照大骊王朝订立的规矩,飞升境修士登陆宝瓶洲,需要先与那座仿白玉京报备。
徐獬将那杜含灵的那颗脑袋和无首尸体,一部分蕴藉道意的灵气,几件本命物碎片等,都用袖里乾坤的手段收好,跟人做一笔买卖,总要“有头有尾”,钱货两讫,清清爽爽。
他总不能空手走一趟大骊京城,跟陈平安说几句轻飘飘的话,对方信不信是一回事,徐獬自己就过不了的心关。
徐獬穿过那条两侧衙署林立的千步廊,来到了国师府的街门外,比双方约定时辰早了一刻钟,只见一位貌美女子姗姗走出大门,她拱手行礼,歉意道:“徐君,国师还在官厅待客,暂时脱不开身,烦请稍等片刻。我叫容鱼,是国师府侍女。国师让我请徐君先去他书房那边喝杯清茶。”
徐獬笑道:“国师事务繁重,理解。”
街门和府门之间的广场,立着一堵照壁。好像是那产自介休的琉璃,色彩绚丽。
过了街门的那一刻,徐獬就是呼吸一滞,一副道身好像深陷泥潭,自己竟是被压制在了仙人境,这座别有洞天的国师府,明显用上了极为巧妙的压胜手段。
徐獬也无不计较这种待客手段是不是有下马虎的嫌疑,毕竟是大骊朝的一国枢纽所在,况且大骊对山上的严厉态度,一向是被徐獬认可的,早先家乡金甲洲那边的宗门弟子,出门游历,回了家乡,尽是些太上皇的做派,真是被捧上天了,等到蛮荒妖族如蝗群入境,这些身份清贵的谱牒修士,绝大多数也就被踩到泥泞里去了。
徐獬偶尔也会想,是不是也需感谢那些蛮荒畜生,否则早已糜烂不堪的金甲洲,谁能移风换俗?
当然,面对完颜老景、杜含灵之流,徐獬递剑从不含糊,毕竟他们连蛮荒畜生都不如。
徐獬这位新飞升也没闲着,暗自心算演化一番,假设陈平安请君入瓮,自己该如何应对。
容鱼带着徐獬路过五彩华美的影壁,一起进了府门,又是一堵须弥座的影壁,她却没有去桐荫茂盛的那间院落,而拐去一道侧门,去了东边新开辟出来的地盘,也是一条中轴线三进院落的格局,多了些几分山上的仙气,当然不是为了摆阔,陈平安已经在这边新设了几座衙门,除了郭竹酒、余时务和荀趣他们已经在此处理公务,还预留了一批暂时空置的官屋。
先前陈平安从飞升城带回了十八人,如今类似私剑身份,都是资质、心性俱好的中五境剑修。除了捻芯已经入主牢狱,董不得去了被纳兰彩焕“鸠占鹊巢”、抢了宗主之位的雨龙宗,之后她会决定到底是在金甲洲还是流霞洲开山立派。而范大澈去北俱芦洲游历了,等到游历归来,就会来到国师府担任文秘书郎。
此外,暂时将一座临时议事堂设在京城花神庙的花神娘娘们,她们未来也可以直接来这边议事。
二进院落除了抄手游廊,其实并无空地,因为以仙家手段雕刻出了一幅蛮荒形势图。
徐獬大开眼界,原来蛮荒疆域如此广袤,他粗略扫了几眼,仙府道场不下千余个,山头都插有一杆袖珍旗帜,上边除了写有道场名称,开山祖师的身份,还有当代大修士的道号,真身,本命神通法宝,道场谱牒修士的大致人数……旗帜也有颜色、大小之分,标注文字也有多寡之别。
比较显眼的,有那托月山遗址,半废的仙簪城,绯妃坐镇的一条曳落河,还有某空白处标注的“金翠城旧址”,还有一座座山下的世俗王朝,也好认,它们的旗帜颜色都是鲜红色,显得极为扎眼,莫非是年轻隐官觉得它们的威胁,要比宗门道场更大?
徐獬暗自点头,主动停步,笑问道:“容鱼姑娘,我是否可以多看几眼地图?”
官场总是多忌讳。
容鱼笑道:“徐君随便看,我们这幅蛮荒山河图,跟文庙军帐最新的沙盘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每过一段时日,我们就可以完善几处地盘,在‘补图’这件事上,文庙会与我们互通有无。”
徐獬一手负后,一手握拳,拇指食指捻动,显然是在用心想事情。
之所以会答应陈平安去盯着杜含灵,他敬重隐官、欣赏裴钱是一回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剑修徐獬大恨蛮荒。
即便家乡的大好河山,人心不古,让徐獬失望已久,却也不是蛮荒妖族能够肆虐一洲的理由。
只希望陈隐官不是摆个花架子在这边,做样子给中土文庙、给浩然山巅修士看的。
徐獬眯起眼。
斩将夺旗!
算我一份?
陈平安快步走来,拱手道:“见过徐君,久等了。”
徐獬抱拳还礼道:“国师不必客气。”
陈平安笑着解释道:“这座新国师府,模仿家乡骊珠洞天,小陌和谢狗都帮了忙,我们依葫芦画瓢做了些布置,专门针对剑仙徐君这种大修士的。”
徐獬哑然失笑。
先前他还不太理解,蛮荒白泽,中土文庙,还有落魄山,他们三方怎么都会任由剑修白景随便乱逛。
等到徐獬亲眼见证了那场天地通,看到了白景的那场散道,便明白了万年之前“远古道士”、“登天一役”,这两个说法的分量。
徐獬开门见山说道:“杜含灵已死。我仍是没能拘押杜含灵的半点魂魄,被他给爆了金丹和元婴,只能算是一场虎头蛇尾的半斩。”
“我事后悄秘密走了一趟金顶观,翻遍了所有设置山水禁制的地方,还有数个藩属门派的密室,始终未能找出他隐匿本命灯所在。让隐官看笑话了。”
飞升境,还是剑修,对付个玉璞境,杀之易如反掌,只是未能禁锢魂魄,问题恰好就出在“剑修”上边。
徐獬抖了抖袖子,“隐官看一眼?验证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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