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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安排了试乘活动,但建设部精心设计的“城际轨道交通方案”却并没有因此得到投资商们的青睐,除了李奈之外,其他投资商都没有对这个项目表现出明显的投资兴趣。北越使团倒是悄悄打听了是否能将这一神器引进到安南,但听完铁路工程的报价和工期之后,郑柞便默默地闭上了嘴——与其招揽成千上万的民工花上几年时间修筑升龙府到前线的铁路,那还不如把这帮民工都训练成火枪兵派上战场更为实际。
相比效果更为直观的农垦类开发项目,像修筑铁路系统这种基建项目都不太吃香,究其原因,还是投资商们对于三亚地区的未来发展状况没有足够的信心,不敢轻易投资这种前期投入大,市场前景不明朗,回本周期又特别长的项目。负责招商的施耐德对此倒没有觉得很沮丧,会出现这种状况,在事前多少也预料到了几分。
之所以会把这种投资商不太感兴趣的基建项目加入到“琼联发”的项目清单当中,主要还是因为这些项目在实施过程中会牵涉到跟土地相关的各种敏感问题,执委会需要“琼联发”这层“民办企业”的外壳来作为一种掩护,将届时出现的某些矛盾都控制在民间冲突的程度,而不至于上升到“海汉VS大明”的高度。这些基建项目募股成功与否并不要紧,毕竟这类项目被执委会视作三亚地区未来发展的根基,并不会简单地以盈利能力来作为实施与否的考量依据,即便一个外来投资商都没有参与,执委会也还是会拨出专项资金来进行实施。
四月六日一早,“琼联发”股东考察团的团员们睡眼稀松地来到了胜利港码头,他们今天的行程也被安排得非常满,上午要去参观胜利港盐场和铁炉港盐场两处盐业公社的生产情况,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下午还要去西边的两河地区实地考察未来的三亚内河港项目。
在执委会向大陆地区输出工业品策略当中,食盐一直都是最重要产品之一,盐业生产自穿越初期开始就是执委会重点关照的生产项目,即便是在人力资源最为紧张的一段时期,执委会也尽力保障了盐场公社的人力需求。在执委会看来,食盐这种工业产品虽然没有玻璃制品和军火那样容易收获暴利,但作为生活必需品的销路却是远胜其他商品。借助着先进的生产和管理技术,海汉食盐在不断扩大产能的同时,也一直保持着极低的生产成本,这种竞争优势是大明的官方同行们所不具备的。
“琼联发”这些股东都是华南沿海地区有着相当实力的富商,其中一部分如李奈、詹贵等人,早就已经在与穿越集团合作贩运私盐,而尚未接触到这块业务领域的其他人,便是这次商务部门准备要重点推广的对象。事实上“琼联发”的开发项目清单当中,便有一项是“海汉盐业运作计划”,这个计划的内容便是将原本由“福瑞丰”独家代理的大陆地区盐业销售规模进一步扩大,以这十多家股东联营的方式来把蛋糕做大。而安排这次实地考察,就是要向这些股东们展示本地的食盐生产能力,让他们确信胜利港能够提供足够的货源。
船到胜利港盐场的时候,正赶上“福瑞丰”的货船在这里装运食盐。穿越集团的盐业主管安西顺势向考察团众人介绍起胜利港盐场的经营现状:“胜利港盐场公社现有社员八百多人,食盐年产量在八百万斤以上,仅仅就是这一个地方的产出,就已经超过了整个琼州岛的年食盐消耗量。目前我们每月向外输出的食盐就达到了五十到六十万斤,各位老板应该都很清楚现在大明的盐价如何,有兴趣的可以自己算算这么多盐贩运到大陆地区之后,到底能赚到多少钱。”
考察团中有人发声问道:“照安主管所说,岂不是人均达到了万斤产量?据在下所知,大明并无哪个盐场有这般本事。如此之大的产量,请问有何证据?”
“要看证据还不容易。”安西抬手往前方一指:“那边是盐场公社的盐仓,我们过去看看吧。”
目前胜利港盐场的改扩建工程已经基本完成,整个盐场的生产区和生活区建设都告一段落,最后的一部分工程便是在近海岸处修建的数间食盐仓库了。为了防水防潮考虑,食盐仓库都是砖石结构,屋顶也都用上了本地造的水泥预制板,甚至还用了目前由执委会直接管控的重要物资沥青来做了全面的防水防渗处理。
安西让人打开了其中一间仓库,里面满满的都是垒到天花板的麻袋。随意抽查了几袋给众人展示,装的都是上等精盐,而这么一间仓库的库存量,少说也有四五十万斤之多。
当下便有性急的人开始向安西询问这仓库的食盐卖不卖,安西笑笑道:“这间仓库的盐已经被预定了,各位如果有购买兴趣,那直接问问‘福瑞丰’的李公子就是了。”
李奈见众人的眼光一下都转向了自己,赶紧抱拳作揖道:“各位,这盐可不是在下一家订的,‘福瑞丰’也只是代劳而已。这中间有南雄府的王家、韶州府的秦家、肇庆府的李家、罗定州的曾家……林林总总有十来家,我家只是代为运送而已,各位切莫误会。”
饶是李奈能说会道,这番解释也有些苍白无力。这倒不是因为他说的不是实情,“福瑞丰”经营私盐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已经逐步在广东省内建立了一套销售网络。从胜利港贩运到大陆的这些食盐,多数都是转卖给了地方上商户,再由这些地头蛇在当地进行分销,而不是按照“福瑞丰”以前的方式,在每个地方都建立起自己的销售终端。
这种经营方式也是来自于施耐德的指点,商务部门并不希望“福瑞丰”将整个盐业的销售都把控在自己手里,而是要求他们以发展分销商的方式来迅速占领市场。当然这么做的原因也不仅仅是出于经济上的原因,同样也有来自安全方面的考虑——要是哪天大明的主管部门要查这私盐买卖,那要牵扯到的就不是一户两户,而是遍及整个销售区的一大批商家,大大减小了“福瑞丰”一家背锅的危险性。退一万步讲,到时候“福瑞丰”真的被查了,有其他分销商的存在,海汉方面想要重建销售网的难度也会小一点。
而“福瑞丰”之所以会让出部分利润,按照海汉给出的销售策略来执行,也是考虑到自己的实力的确有些不济,在广州府之外的地区并没有根基可言,自行在当地销售私盐很可能会触及到某些地头蛇的利益而招来麻烦。于是在打通了广东各个府城的商路之后,“福瑞丰”便开始转型,专心做起了代理商,将运到大陆的食盐转手批发给其他的地方分销商。
不过“琼联发”的其他股东因为之前并未参与到私盐贩运中来,并不清楚其中的这些内情,因此李奈的这番解释听起来就很像是某种托辞。
“各位,李公子说的的确都是实情。”关键时刻安西还是站了出来,帮着李奈解释道:“我们的销售策略,就是要发展更多的分销商,大陆地区这么广阔的地域,光凭‘福瑞丰’一家难道能覆盖完吗?就算在座的各位加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把华南各省都覆盖完吧?所以我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建立销售规则,制定销售价格,控制销售网络。至于卖盐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我们亲历亲为去做,交给地方上的商家就好。这么做并不是把自己的利润分给了其他人,而是让更多的人进入这个行业,一起来帮着我们赚更多的钱。”
安西说的这番话里虽然有不少生僻词语,但在场的人基本还是听懂了八九分。有些心思灵活的人,立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妙处。当然也有脑子转得比较慢的人,还在琢磨着为什么做这行的人多了之后反倒能够增加收入。
安西当下也不再细细解说,这种事自然会有商贸部门的人去给富商们做思想工作。当下要做的事,还是向这些富商们展示本地的食盐生产能力。
盐场公社大量使用的风力和畜力提灌装置引起了富商们极大的兴趣,不难想象到有了这些高效便捷的机械装置之后,食盐生产所需的人力减少,而生产效率却大幅上升,对生产成本的控制也就成为了可能。面积巨大的晒盐场上堆积如小山的精盐,让参观者都感到叹为观止,晒盐虽不是什么先进技术,但像海汉人修筑的这种晒盐池可要比大明盐场普遍使用的石制晒盐槽先进多了。大明盐场十个盐丁做的事情,在这里大概两三个人就可以很好地完成。考察团的成员们这时候才逐步理解,为何安西能对海汉精盐的成本优势有着十足的自信。
而盐场社员们的生活状况,也让考察团对海汉人的运作能力刮目相看。大明盐场的盐丁大多都是一穷二白,很多地方的盐丁甚至会在活不下去的时候大规模逃亡,直接让盐场抛荒。而海汉盐场公社的这些社员却生活得相当不错,居住的村落房屋都是整齐一致,明显是统一修建的新房,光这一点就足以把绝大部分的大明盐场比下去了。
在简单看过了胜利港盐场的生产情况之后,考察团返回海边,继续搭乘两艘双体帆船,去东边的铁炉港参观当地的盐场。进入铁炉港的狭窄水道旁边,最近已经开始在修筑一处防御工事,完工后可能会在其中布置几门小口径火炮作为防御火力——这也是大半年之前就被军警部多次提出的计划,直到近期才终于有了足够的资源来进行实施。
铁炉港在去年十月中旬开始建设,距今已经有接近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中执委会安排了数以千计的移民定居到铁炉港,当地已经成了铁炉港第一、第二公社,并对港湾地区进行了农业和盐业的初步开发。目前已经建成盐田近三千亩,虽然暂时还比不了胜利港盐场公社的规模,但这里胜在地理环境较好,甚至不需专门的提灌设施,仅仅凭借每天的潮起潮落就可以完成海水提灌作业,生产成本反而大大低于胜利港盐场。相比西边的胜利港,铁炉港的发展潜力更大,根据测算,这边的盐田在将来开发完成之后可达胜利港盐场的三倍面积之多,产能估计是四倍以上。
农业方面也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农业部为铁炉港地区专门制定的耐盐碱农作物种植计划已经有了一定的收获,收获的耐盐碱蔬菜早在远征安南时就开始作为日常供应定期向本地市场进行输送了。同时两处公社也在配合迁到附近山沟中的原符山峒黎人,修筑铁炉港通往田独地区的陆上通道。目前这条全长十二里的土路已经基本贯通,只是运输能力有限,暂时还无法运送重量体积较大的货物,不过已经基本达到了执委会的设计要求——作为某种极端情况之下,铁炉港的居民向田独内陆撤退的通道。
铁炉港地区的居民人口是胜利港盐场公社的四倍之多,在这里除了公社的管理机构之外,也已经建立起了配套的医疗、教育、治安、军事等等机构。当然相比胜利港而言,这里的机构还是比较简单粗糙的。比如医疗机构就是由四名郎中轮流坐诊的一处小诊所,部分疑难杂症只能搭乘运送物资的货船去胜利港救治。教育机构也并没有类似胜利港小学那样的完善设置,仅仅只是几名穿越众办的扫盲班而已,隔天开课,教育对象主要是以尚不具备劳动能力的学龄儿童。
相比胜利港地区,由于迁到铁炉港定居的移民以北越难民为主,有大量的家庭结构存在,因此这里的儿童比例要远高于胜利港地区。但由于这个时代的民众意识所限,这里的居民虽然基本都已经取得了归化民的籍贯,但大多并不愿意将子女送去条件更好的胜利港入读,宁可让他们就在本地读个扫盲班之类的就好。主管教育的宁崎虽然对于这种情况也已经多次在执委会上提出过整改意见,但终究还是受限于目前的师资力量不足,暂时没有办法在铁炉港开办起正规的教学机构。
相比之下,铁炉港地区的治安机构倒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早在从北越地区大量迁回移民之前,执委会就已经从黑土港调了一批在当地受训的土著治安人员回来,专门负责铁炉港的基层治安事务。现在铁炉港设有基层派出所一处,正式编制的治安警察有三十余人,其中一半人是北越移民,另一半则是由明人、黎人和苗人共同组成。铁炉港还设置了一处缩小版的劳改营,在本地因为违法乱纪被抓起来的人员,都直接投入本地劳改营服劳役——考察团在进入铁炉港时看到的防御工事,便正是由这些劳改犯在进行施工。
铁炉港的军事防御力量并没有驻扎在公社附近,而是在铁炉港入海口处的山坡上。海拔一百五十米的山顶便是能够瞭望附近十余海里的制高点,山下就是正在修建中的航道防御工事,日常的补给都是通过进入铁炉港的货船来进行。虽然军委在这里只布置了一个排的兵力,但以铁炉港入海口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来说,有这一个排的兵力已经足以担当起日常防御的任务。
考察团对于铁炉港地区的兴趣明显要大于前一处参观点,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移民有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安南的缘故。好奇心比较重的人就开始向民众打听,他们是如何跨海来到了这里定居。至于铁炉港盐场的生产状况,因为与胜利港盐场基本是别无二致,大家都是草草看完就算,反倒是没了深究的兴趣。毕竟盐这东西虽然好,但看得多了也会觉得厌倦,连着看了几个时辰白花花的盐田,众人感觉眼都快要被闪瞎了。
在参观完铁炉港之后,陪同考察团的施耐德看看时间,已经来不及再去西边的内河港地区进行考察,便临时改动了计划,在返程中安排了考察团去参观亚龙湾地区的甘蔗种植基地。本来因为这里尚未进入收获期,一开始并未被列入到参观地点的清单当中,不过这个临时安排的效果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各家股东都对这片面积达到上千亩的甘蔗林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并且立刻开始向施耐德打听收获期之后的制糖流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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