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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脸曹操曹国友手一挥,对站在货物上,居高临下,张弓搭箭,围着柳三哥的十名神箭手下令道:“放箭。”
一个矮胖的老头,突然从曹国友身后闪出,他头发斑白,国字脸,卧蚕眉,腆着个大肚子,长着一只肥大的酒糟鼻子,厉声道:“慢。”那声音响亮沉稳,无比威严,充满权威,带着霸气,具有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围着的保镖轻呼道:“咦,王爷。”
矮胖子身着深蓝缎袍,下着黑布裤,脚登布鞋,服饰极其普通,然而,那种颐指气使的神态,却有种压倒一切的气势。
六名弓箭手立时用食指死命勾住了几乎脱手的弓弦,中止了射击。另有四名射手却洋相百出:其中有两名弓箭手,一名将箭头一翘,笃,利箭射向了仓库的顶棚,箭劲儿十足,顶棚的陈年老灰,簌簌坠落,那箭杆兀自插在天花板上抖个不停;另一名弓箭手,弦已弹出,急忙一个转身,将箭头一偏,向斜上方射出,笃,利箭钉在了一旁的横梁上,梁上积尘也复四散飘落,箭杆的一半没入横梁,劲头不俗。
最糟糕的是还有两名箭手,闻令出箭,一箭向柳三哥脖子后的天柱穴射去,柳三哥脖子向旁一扬,利箭从他颈旁穿过,嗤,钉在前方与柳三哥对峙的保镖的膝弯上,啊哟,保镖惨叫一声,鲜血飞溅,撒了长剑,跪倒在地,众人大惊失色,齐呼:“快,解药,解药。”显见得箭头已俱各煨了毒药,立时,一人上前,将他拖到后方,掏药施救,闹得个手忙脚乱;另一名箭手的利箭,射向柳三哥后脑的玉枕穴,柳三哥象是搔痒痒似的,伸手向后一探,中指食指已将劲箭夹住,他看也没看,冷哼一声,甩臂反手向后一扬,嗖,利箭飞出,那箭正中箭手的心窝,穿身而过,竟钉进砖墙内数寸之深,箭翎兀自颤个不已,箭手瞬间僵立不动,旋即,啊哟一声惨叫,口中、心窝鲜血齐地激喷,篷,人从货箱上直挺挺摔下,倒在血泊中挣扎,众人道:“快,快,解药,解药。”又有人道:“没用了,没用了,心已射穿,解毒不解心,无药可救。”顿时,库房内充溢着浓烈的血腥气,众人一阵骚乱,惊恐万状。
柳三哥活象身后长着一双眼睛,那一挥之间,飞箭的准头与劲道,石破天惊,匪夷所思,在场所有的人俱各瞠目结舌,胆战心惊。余下的弓箭手,几乎所有扣着弓弦的手指都在发抖,这些经历过无数惨烈血战的嗜血保镖,却已未战先惧,不知今日自己,是否会遭遇同侪一般的下场。
沙尘暴还在刮,仓库内依旧飞扬着沙尘,扑打着所有人的脸,灌进人们的衣领内,没有人会注意到沙尘的存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已完全关注在这一场即将启幕的生死绝杀之中。
矮胖老头赞道:“帅,好帅的身手!”他翘起肥大粗短的拇指,由衷感叹。
柳三哥象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哈哈一笑,对突然现身的矮胖老头道:“谬奖谬奖,不是身手好,是运气好,一不小心将你的保镖杀了,造孽啊造孽,失敬啊失敬,老先生想必就是怡亲王了。”
怡亲王道:“老夫正是,不知英雄有何指教?”
柳三哥道:“找得你好苦啊,亲王,其实,你这些天是在哪儿玩呀,躲猫猫有必要吗?躲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让在下找得好苦啊,在下想请亲王帮个忙,这个忙,只有亲王才能帮,其他人,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在下有几句话想与亲王个别谈谈,不知行不行?”
怡亲王面露难色,似在思忖,道:“是嘛?”
白脸曹操道:“不行,亲王。”
柳三哥嘻皮笑脸地道:“有些话,不便当着大家的面说,是吧?若是你想说,在下也不敢说,事关在下的隐私,若是被江湖上的人知道了,在下以后还怎么混啊!在下的毛病太多,不怕刀枪箭戟,只怕流言蜚语,要是被老婆知道了,她肯定甩手不干了,不是在下怕老婆,天下女人有的是,实在是在下的嘴馋不过,唯独喜欢吃她做的那一手小菜,要是她不肯做菜了,恐怕连饭都咽不下去,那不是糟糕之极嘛。其实,在下对亲王并无恶意,若是想要亲王的命,在书房下信的时候,就该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呢?有些事,需要互相沟通,不沟通,则结怨难解,猜忌横生,一沟通,也许漫天误会就一扫而空了,化干戈为玉帛,在下以为是最好的结局。亲王以为如何?”
柳三哥吊儿啷当的一席话,怡亲王听得很受用,明明是本王生怕将密谋造反的事泄漏出去,如今这个来无踪却推说自己怕泄露隐私,给足了本王面子,真是个机灵透顶的人物。
怡亲王道:“是啊,下人办事不力,弄得误会越来越深。请问,来英雄是路过此地,还是特地到此?来无踪,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是假的,先生到底叫什么?”
柳三哥道:“在下是特地到府上造访,却遭兵戎相待,看来,在下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罗。至于在下的身份,其实并不重要,可以说是来无踪,也可以说是去无影;可以说是妙手空空,也可以说是贼不走空,不过,我完全可以代表妙先生。我有你想要的东西,你也有我想要的东西,双方互惠互利,互通有无,实在是一桩极好的买卖,在下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生意人讲究个逐利生财,只要有油水,决不肯让它从身边溜走。一桩好端端的生意,却让你的下人搅得一团糟,弄得今儿个剑拔弩张,兵戎相见,还伤了一个,死了一个,我看真的一点都不值,不是在下说话冲,亲王的下人办事实在差劲,你说呢,怡亲王?”
怡亲王叹口气,道:“其实,我已派出数路人马去找妙手空空了,想冰释误会,重修旧好,却怎么也找不到,本王以为,他已怨毒之极,不肯再见本王。哪里知道,他也四处在找本王。既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来无踪,请随我来,咱俩好好聊聊。”亲王转身,手一扬,示意柳三哥跟着自己往仓库内走。
柳三哥将剑插入鞘中,长袖一拂,正要前行,白脸曹操向甬道当间一站,挡住亲王的路,道:“不可造次,请亲王三思。”
怡亲王浓眉一扬,双眼寒光四射,咄咄逼人,怒道:“活腻了么!让开!”声色俱厉,满脸杀气,令人不寒而栗。白脸曹操只得退在一旁,握着单刀,对柳三哥怒目而视,却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柳三哥笑吟吟地从白脸曹操身前走过,跟在怡亲王身后,向仓库深处走去。
怡亲王边走边道:“除来无踪朋友外,其他人全在原地待命,不得跟随,违令者,斩。”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态度坚决,斩钉截铁,又象是在自言自语。看来亲王驭人有术,是个人中枭雄。仓库内十分安静,除能隐隐听到室外沙尘暴旋风的嘶吼声外,便是保镖粗重的呼吸声。
众人只得待在原地,俱各互相呆望,不知所措。
***
沿着仓库内货物间的甬道,一直往前走,到底便是一道石墙,怡亲王在石墙上按了数下,嘎嘎连声,一道石门缓缓移开,怡亲王入内,点亮红烛,只见里面是一个宽大的木屋,屋内陈设齐全,桌椅卧榻书柜,一应俱全,窗户紧闭,因其高大,却并不窒闷。
怡亲王道:“来无踪,请。”
柳三哥进入木屋,亲王又在石壁上按了数按,石门又复嘎嘎连声关上,亲王泡上茶,礼数甚周,俩人分宾主在茶几旁落座。
亲王的密室隔音甚好,沙尘暴象是突然消失一般,密室内不见粉尘,显得异常的清静与干净。
怡亲王道:“事关机密,我看窗户还是不开了。”
柳三哥道:“我懂,密室聚谈,关键在密不透风。有许多事,是不能公之于天下的,我有,你有,皇上也有,有些事一旦泄露,就会血流成河。”
怡亲王盯着柳三哥看,冷冷道:“你在威胁本王?!”
柳三哥道:“岂敢,在下不愿看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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