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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期望的完全不一样,顾昀一愣,脱口问道:“为什么?”
长庚答得有理有据:“西域有义父的玄铁营坐镇,我去了也只是添乱,还要烦你费心思地给我添一些子虚乌有的军功,没什么意思。”
顾昀虽然大体上就是这么想的,但长庚这么当面点出来,他还是有被泼了冷水的感觉,勉强维持住脸色没变,顾昀说道:“那……也好吧,回京提前上朝听政也行,我老师有些门生,你提前去认识一下也……”
长庚:“那不是一样吗?”
说话间,他抬头看了一眼小长廊尽头,江南艳阳天倾斜而下,满园春花灼灼烈烈。可是听姚府的下人说起,虽然看着灿烂,但其实花期也就是十天半月的工夫,开不了多久就要败了,这还尚且是开在园子里的,倘若开在那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之处,悄悄地绽放,再悄悄地凋零,生死如天地一瞬,身边不过几只野禽痴兽,又有谁知道呢?
花是这样,人心里诸多无谓的爱憎大抵也是这样。
长庚:“义父,了然大师身边有很多奇人,我想和他们一起云游四方,必不会耽误读书和练功……”
这不是扯呢吗?
他话没说完,顾昀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截口道:“不行。”
长庚侧过身,默默地看着他。
少年逆光处的眼神里含着某种说不清的东西,顾昀以前从未留意过,此时骤然遭遇,竟有一点心惊胆战。他随即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生硬,微微放缓了神色,说道:“你出去玩没问题,等回了京,叫王伯从侯府调几个侍卫陪着你四下走走,可有一点,不准去没有朝廷驿站的地方,每到一个驿站都得给我送封信报平安。”
长庚淡淡地说道:“一路锦衣玉食,到处现世吗?那我还不如没事去护国寺跟夫人小姐们烧烧香,还省得人吃马累费银子。”
顾昀:“……”
这小子居然会顶嘴了!
还顶得一派优雅从容暗含讥讽!
顾昀方才被江南春色浸染的好心情忽然间荡然无存,心想:“怎么还说不通了,我是把他宠得要上房了吗?”
他语气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江湖路远,人心险恶,有什么好玩的?那和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逃命就会讨饭,你跟着他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和先帝交代?”
“啊,”长庚漠然想,“果然是因为要和先帝交代,先帝九泉之下要是听说我是秀娘不知从哪弄来的小杂种,专门混淆皇家血统用的,搞不好正气得打算还阳来掐死我呢。”
他每多看顾昀一眼,就觉得心如刀绞一次,罪孽深重一次,恨不能马上就畏罪潜逃。可是那个人居然扣着他不让走。
长庚对着一无所知的顾昀,有那么一会,心里平白无故生出一把缠绵的怨毒来,不过很快回过神来。
长庚收回落在顾昀身上的视线,平静地说道:“义父前几天还跟我说过,只要是我自己想好要选的路都可以,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顾昀心头火起:“我说让你自己想好,你这就算想好了吗?”
长庚正色:“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不行,重新想!想好了再找我说。”顾昀不想在外面发作他,便没好气地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长庚目送着他的背影,拂去身上沾上的花瓣,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不用回头就听得出来人是谁,说道:“了然大师见笑了。”
了然和尚刚开始没敢出来,探头探脑半天,见顾昀走了,才放心露面,比比划划和稀泥道:“侯爷是好意。”
长庚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已经磨出了细细的茧子,只是还没有经过伤痕的洗礼。
他冷漠地说道:“我不想在他的好意下做一个凡事仰仗他的废物。”
“和尚觉得殿下有几分偏激,”了然比划道,“就算是圣人们年幼时,大多也是在父母长者的庇佑下长大的,以殿下的标准,岂不是天下皆废物吗?大器晚成,须得戒骄戒躁。”
长庚没有回话,显然是没听进去。
了然和尚又道:“我见殿下神色郁郁,是毒已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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