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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助理抿嘴笑了一笑,知道许淮敏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淮敏虽然一向嘴碎,但也识得分寸,这么说一说便即止住。她岔开话题:“他跟案子的时候就不想前不顾后的,惹到人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爱当冲头。”
莫向晚这么一听不禁担忧起莫北来,很想一步上前抓住许淮敏问上一问。恰好此时邹楠叫了她去接电话,莫向晚只好先行离开。
电话是梅范范打来的,她头一句就是:“晚晚,你换了手机号码都不跟我讲一声。”
这些天来的这些事,莫向晚并不是没有思虑过,也想出了一些门道,对于梅范范,抑或说是范美,她是真的没有了什么好声好气,只是客气地问:“什么事情?”
梅范范“嘻嘻”笑一笑,她讲:“晚晚,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如果没有,你今天下午能不能出来?”
“我没有空。”
“什么没有空啊!你都辞职了,圈内的人都知道了,他们都讲你引咎辞职了。”
莫向晚没有了好声气,说:“瞎讲。”
梅范范笑:“晚晚,你着急了。你出来吧!我是跟你道歉的。”
莫向晚十八岁以后,一直告诫自己,交友是需要谨慎的。但她一疏忽再疏忽,终至落到如今境地。她想,她算不算识人不清?可是有些人分明也是帮助过她的。
莫向晚没有克制住,她还是答应了同梅范范出去见上一面。
梅范范把她约在闹市中心附近的一条弄堂,这条弄堂她很熟悉,很久以前她从这里转到了飞飞姐的家里,这里路口就是闹市中心,有最高档的百货大楼,里面的随随便便一件内衣就要千把块钱。
梅范范穿得很低调,没有化妆,好像是洗尽铅华的普通女人。她戴着墨镜在这里等她,看她过来了,不由分手拉着她从这里横穿到马路的另一头,再走进一条弄堂。这里是莫向晚没有来过的,她不太熟悉,站在弄堂后,看到挂了一块招牌,写着“旗袍定制”,上面娇娆的旗袍女人风姿嫣然。
梅范范拉着她站在招牌后面,莫向晚正自诧异,就见飞飞姐穿着最简单的毛衫,卷着一头发,仰着黄塌塌着面,送了一位太太出了弄堂。她笑得和蔼可亲,对那太太恭维备至,一副良家生意人的模样。送完了人,她马上收敛了笑容,又隐到弄堂里去了。
莫向晚问:“你带我来见她?”
梅范范摇摇头,她说:“解放前这里有一家裁缝店,做旗袍最有名,师傅手艺好都不用打褶就能撵出腰线。很多客人来捧场,渐渐就做出名堂。解放以后,师傅把手艺传给了女儿,这家女儿插队落户的时候,还靠这手艺在当地做了点名气出来。”
莫向晚问:“范美,你到底想说什么?”
梅范范继续说:“她在插队落户的时候结过婚,为了回城又离了婚。因为她父亲以前留下来的老关系,她搭到了一些线,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女裁缝,而是飞飞姐了。”
莫向晚盯着她,不知她想干什么。
梅范范看她一副戒备的模样,“哧”地笑了一声:“难道你不想知道一切的源头是什么吗?飞飞姐怎么入的这一行,我跟了飞飞姐,你又跟我学了一阵坏。”
莫向晚摇摇头:“现在没什么必要了。”
梅范范讲道:“是的,向晚,你是重出生天了。”
她拖着莫向晚走到马路对面,指着靠边一间敞开了门的民居。莫向晚看过去,正坐了一桌人稀里哗啦搓着麻将。其中有一个人,正正面对着这边,坐姿相当文雅,但是表情非常焦躁,看着是输了不少的的样子。
莫向晚一看,便明白了。
“那个男人,看到了吗?就是上次来威胁我的那个,解放前他们家也是大资本家,后来败落了,大少爷上山下乡时候遇见了裁缝姑娘赵丽飞。赵丽飞为和他复婚,要帮他还赌债,凭着一些勾搭来的关系搞来了什么盐酸什么曲马多,纠集了咱们这帮小姑娘做些不三不四的事情赚钞票。后来又为了帮他还赌债,又要来逼迫我这个可怜的有老底的姑娘。”
莫向晚说:“范美,过去的事情,不用想了。”
梅范范隔着墨镜,站在喧嚣马路边,望住莫向晚,她说:“晚晚,你的运气就这么好。遇见的男人既不像赵丽飞的姘头这么无耻,又不像我以前的男朋友那样无情。你知道吗,我是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的男人,我摆脱不了赵丽飞。你的男人把她的手艺介绍给了苏州的外贸厂,那厂子在巴黎开了旗舰店的,老外都爱中国旗袍,她一下多了不少订单,把债都还干净了。晚晚,我真羡慕死你了。”
莫向晚将她往避风处拽了一拽,这么大冬天的站在风口,实在无需如此作践自己。她心平气和地讲给她听:“范美,我以前那张照片是你拍的。”
梅范范往后退一退,靠在了墙根上,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她抽出一支烟,又拿出打火机打上火,但是风太大,打火机威力不够,一下就将火焰扑灭。
她只好夹着未燃的烟,啐一口,“是那些记者找上我的,那些记者就当自己是救世主,发现一个有爆点的新闻激动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到处找人采访。我——喝多了呗!”
莫向晚笑了笑,这笑容在梅范范看来,没那么释然,也更加不太可能动人。她用略微阴险的笑容抵抗,“晚晚,羡慕的程度深一点,就是嫉妒了。”
莫向晚忽而就豁然开朗了,她扬扬头,将一些发丝甩在后头,她对梅范范诚挚地说:“范美,我总归是希望你好的,你只要肯努力,以后拍戏会有成就,你的演技很好。”
梅范范把手里的香烟扔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晚晚,你就是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腔调,你捉到最好的靠山,你是可以洗底了。”
莫向晚用手挡一挡刺眼的阳光,冬日的阳光竟也如此扎人。她说:“我还有许多事情要交接,真的要走了。”
梅范范的声音忽地就发了颤,她捉住莫向晚的袖子:“晚晚,你会怪我吧?我糊涂了。”
莫向晚本欲挣脱开她,但范美自己先松开了手。她对她说,说话的样子又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晚晚,我不是坏人,你知道我不是坏人的。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收留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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