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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声闷雷响过,大雨点子噼里啪啦的落到了院里的尘土上,泛起了一股潮湿的热乎乎的泥土的气味。
二凤赶紧把手放在额头,猫着腰快跑几步,跳进了屋里。
闷雷声断断续续的响在远近,丈夫马广远也已经醒了。
他自已费力的两手支撑着半坐起身子,对黑暗里进了屋门的媳妇问了句,“麦垛那里不会漏雨吧?”
“没事儿,我又给苫布紧了紧,不会淋湿的。接着睡吧”,媳妇二凤说着话,摸黑抓到了挂在门后的毛巾。
她擦着脸上和头上的雨水,嘴里嘟囔了一句,“有事儿你也帮不上忙,睡觉吧”。
“嗯”,马广远长出一口气,明显的,是对自已无能为力的叹息。
随着这声叹息,他重重的躺倒在土炕上。自已变成了废人,都是因为给李大青家里进山拉石头盖房。
如果没有那次车祸……
马广远是村里第三生产队的车把式。当然了,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这本是一个车轴般黑黑壮壮结结实实的中年汉子,常年在外面风吹日晒,黑红的脸膛透着结实。
他的赶大车的技术无疑是一流的,驾辕的大白马,拉套的两匹枣红马,如同自家孩子一样的亲切,每每看到他都是“稀溜溜”的嘶鸣。
他赶牲口如同管孩子,左拐或者右拐的时候,先是响亮的吆喝一声,看看效果。不行那就甩个空鞭,把大鞭子甩的啪啪响。
那细细的牛皮鞭梢儿划过马的脸庞,直接炸响在左边或者右边枣红马的外耳边,迫使它扭动身子,挤着它的伙伴向左或者向右,拉着粗粗的缰绳拐个方向。
回到家里,马广远的声音依然洪亮。十岁的闺女马云娇、五岁的儿子马东升是他的宝贝心尖儿,隔着篱笆墙看到他的影子就会飞奔出来。
每次赶车到外地拉东西,都要给孩子买些当地的特产小吃。
当然掏钱的时候,他也不忘给村里瘦主任家的孩子买一份,跟给自家孩子买的一样重。
“又让你破费了”,每次瘦主任的胖媳妇都是这么说。
这样他就牢牢的握住了赶车长鞭,而不是像一些年轻的车把式,干不到半年,赶车鞭子就转手他人。
在生产队,这是除了队长和会计之外,唯一一个还算有些实惠的活计。
谁家盖房子,拉土拉砖,尤其是到几十里外的山里拉石头,都要拿出家里最好的吃食和酒菜款待车把式,捎带着送上两盒烟一瓶酒的。
春秋两季最忙最累的收种时候,别的男人女人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儿的下地干活儿,真的是女人当成男人使,男人当成牲口使。
车把式只是坐在车上,悠哉悠哉的只管着运输一件事儿。空车的时候,能不能捎带着疲惫不堪的老乡坐上一程,也是他的至高权力。
他要是说不带你玩儿,你还真的没办法。
坏就坏在给邻居李大青家里拉石头盖房,那年这个小伙子正好是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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