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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蛰正值盛年,精力充沛,每晚歇三个时辰就能龙精虎猛。偶尔外出办差,连着两日两夜不睡,补两个时辰的睡眠就能恢复。是以平常他歇得晚,多是听见亥时末刻的梆子才睡。
今晚亦然。
令容入睡时他仍靠在榻上看书,将别处灯烛都熄了,只留他身旁的两盏。烛光都被他挡着,也不影响里侧的人入睡。谁知看到中途,旁边却响起极低微的声音,断断续续,似颇痛苦。
韩蛰侧头去瞧,就见令容双眉紧蹙,额头一层薄汗,像是在做噩梦。
她睡觉向来不安分,平常睡熟了就抢他的地盘,此刻将一只手搭在胸口,衣袖半落,露出一段皓腕。
韩蛰拿起她的手,想塞进被窝里,谁知令容反手一握,竟将他的手牢牢攥住。她攥得很用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甲甚至能嵌到他掌心里。那只手甚至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竟害怕至此。
好一阵子,令容的眉头才舒展,那只手仍攥着他,循着温热竟往他身旁靠过来。
韩蛰仰靠软枕,没盖被子,隔着寝衣甚至能察觉她的呼吸落在腰间,令他身子不自觉地紧绷。她的锦被丢在了身后,觉得冷了,又往他跟前钻了钻,贴到温热时,还颇满足地叹息一声。握他的那只手松开,极自然地搭在他腰下。
脑海中紧绷的弦被铮然拨动,寻常强压的血气霎时涌上脑海。
韩蛰眸色暗沉,几乎是僵硬着搁下书卷,躬身将她抱起,放到里侧。
她的身段柔软,抱在怀里不重,手指不慎碰到胸旁,触手软弹。昏暗烛光下她阖目安睡,肌肤如玉,比上等瓷器还精致柔润。韩蛰盯了片刻,忽然想,这般容貌,滋味应当不错吧?
她毕竟是他的妻,虽说年纪还小,尝一尝应当无妨。
韩蛰鬼使神差地低头,在令容脸颊亲了亲,滋味比想象的好。
似乎……还不错。
韩蛰直起身,给她盖好锦被,去内室拿冷水洗了洗脸,吐纳调息两回,才出来熄了灯烛睡觉。
次日清早,天没亮时他就起身走了,没惊动令容。
……
腊月天寒,赶在小年前,纷纷扬扬地下了场厚雪。
韩蛰近日因公务出京,据说是亲自出手去提人,听杨氏说此行颇险,他带了副手樊衡和数位高手,怕是年底才能赶回。
令容睡觉时没了顾忌,肆意占了宽敞的床榻,晚间睡得舒服,醒来也精神奕奕。
早起梳洗罢,枇杷便将早就熏暖的金边琵琶襟小袄给令容穿上,罩上浅色衣裙,外头再披件孔雀纹羽缎红披风,脚底下踩彩皮小靴,缀了红珠,往雪地里一站,霎是好看。主仆同行,走到静宜院外,连韩瑶都多瞧了两眼。
不多时,连甚少在内院露面的韩征都来了。
给杨氏问安罢,一齐去庆远堂时,太夫人兴致颇好,说如此厚雪覆盖,外头雪景必定很好。韩瑶前阵子去长公主府上看梅花,那儿梅花开得热闹,延了这几日,京郊的那片梅林怕是也开了。
因小年后便要忙着过节,年节里各处请酒未必得空,太夫人遂动了去赏梅花的心思。
韩征和韩瑶当即附和,杨氏也觉有理,当即叫人去安排车马。等二房婆媳来问安时,将事儿说了,遂各自回屋添了御寒的衣裳,带上暖手小炉,一家子女眷浩荡出门。老太爷和韩墨兄弟都去了衙署,韩征在羽林军中当差,今日正好轮休,便骑马跟着。
出得相府一瞧,各家都有这般心思,街上车马络绎不绝,城门口排了颇长的队伍。
因深雪中路滑难行,为好驾驭,管事备的都是精致小马车。
太夫人和两位夫人各自一辆,韩瑶早早就拉着令容同乘,剩下唐解忧跟堂嫂梅氏一辆。
先前厨房中被摆了一道,令容心存疑惑,叫宋姑探了探,才知道太夫人有意将唐解忧许给韩蛰,只因杨氏不肯,韩蛰又无意,才拖到如今。既然明白原委,那日唐解忧的打算就呼之欲出了——无非是想趁韩蛰对她也无意,叫她犯韩蛰的忌,留下个坏印象,趁早叫她被夫君厌弃。
这般打算她明白,韩蛰或许也能猜出,杨氏和韩瑶呢?
嫁进韩家这些天,令容往静宜院去得勤快,跟韩瑶处得多了,便觉她是个外冷内热、性情爽利的人。韩瑶比她年大一岁,怎么都叫不出“嫂子”,虽不刻意示好,相处起来却也不难。
唐解忧在韩家住了七年,又跟韩瑶同龄,到了庆远堂时,表姐妹却甚少说话。
今日韩瑶抢着跟她同乘,显然也是不欲跟唐解忧一道。
——这其中必有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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