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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拂着银色的沙丘,沙砾丝丝扬起。
天空中,云层正在渐渐重新聚拢。布兰多好像想起什么,将怀中虚弱的幕僚小姐交到芙蕾雅手上:“你们等我一下”
芙蕾雅默默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转过身,踩着沙子走到萨德尔男巫身边——这个昔日威名赫赫的巫师领袖此刻披头散发,完全不复往日的威风。他佝偻身子低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沙子,直到布兰多的靴子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这位年轻的领主,他裂开嘴,声音沙哑似笑非笑:“你一定很得意,人类。”
布兰多看着这个人浑浊的眼睛,银色的瞳孔外布满血丝,像是一头苍老垂死的野兽——他此刻心中甚至感觉不到愤怒,只淡淡地回答道:“这就是萨萨尔德人的选择,叛徒的滋味好受吗?”
萨德尔男巫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冷笑了起来:“那又如何,你也不是什么凡人。”
布兰多看着他,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可悲之色。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我们认为我们是,那我们就是这片土地上大多数人当中的一员。”他静静地开口道:“因为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超凡,就算是玛莎大人,也从来不认为她可以高高在上——而真正可悲的,是那些自绝于人的人。”
“萨德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生而高贵,而血脉也不能成为人与人之间的隔阂,玛莎大人给予你们的,并非是力量,而是责任,可惜你们不懂——”
他缓缓张开双臂,像是拥抱着风,轻声说道:“我们因何而骄傲——我是凡人,是这个渺小王国的一员,我是托尼格尔的领主——这个微不足道的身份,我却异常珍惜;我因何而骄傲?并非是与生俱来的力量,而是人们对于我的信任,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与承诺,是这凡世间的一切的珍贵情感。”
“我们,因为敢于守护着一切美好的事物而骄傲。”
“这种骄傲,”布兰多看着萨德尔,字字千钧地答道:“你们不懂——”
萨德尔男巫尖叫一声,衰败的躯体挣扎扑了过来,但却重重地扑倒在沙丘之上,用尽全力也只能抓起沙砾,仿佛要将之握个粉碎,可惜只能无奈地看着沙子从指间偷偷溜走。
他倒在沙丘上,发出一声犹如受伤野兽的哀嚎。
布兰多冷漠地看着他。
“领主大人这个样子总是特别容易让人着迷,不是吗?”安蒂缇娜温柔地注视着布兰多的背影,轻声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芙蕾雅有些措不及防,但又不好意思欲盖弥彰,只能慌乱地点了点头。
安蒂缇娜有趣地看着她。
“埃鲁因是如此之小,芙蕾雅,小到布兰多先生可以对它的王位不屑一顾。但它又是如此之大,大到让他无法放下这里的每一个人。”她若有所指地说道。
芙蕾雅啊啊恩恩地应付着,脸上明显晕开一圈圈红霞。
“芙蕾雅,除了罗曼小姐之外,你是最早认识领主大人的,”幕僚小姐继续轻声说道:“虽然有些话不想说出来,可大家都看得明白。如果有一天我们中的任意一个无法再从战场上返回,你会不会对这一刻的想法感到后悔?”
芙蕾雅怔住了。
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远处布兰多的背影。
“安蒂缇娜,我……”
“不用对我说。”幕僚小姐开口道。
说完,她别过头,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芙蕾雅声如蚊呐:“安、安蒂缇娜小姐,我我我看起来真……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幕僚小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回过头看着这头无可救药的鸵鸟。
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忍不住掩住嘴,噗一声笑出声来。
“自甘堕落,自甘堕落……”
萨德尔男巫趴在沙丘上,声音如同风中残烛。
布兰多最后看了这可悲的家伙一眼,转身离开。但这位男巫之王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竭尽全力在他身后嘶吼一声:“弗拉基米尔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布兰多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很巧,我也是。”
萨德尔男巫最后的表情定格在了惊愕的眼神之中。
他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伸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但身体的机能早已随魔力一起流失,他的脑袋微微一歪,整个人便像一截枯木一样失去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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