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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的草丛里,卢斯曼看着伊蔻陷入越发危险的境地中,不由得向阿卡奇的潜伏之处投去了一瞥,然而他却瞧了个空,那个德斯坦的公敌、被称之为天大恶行的精灵刺客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大片蒿草在孤独地随风摇曳。这就是他们一再救助并袒护那个精灵的下场?
卢斯曼感到胸口好似被重拳砸了一下,但情势容不得他多想什么,眼看着阿历克斯手中的长剑即将切向伊蔻的当口,他下意识地掏出了自己的防身武器—一个小巧到足以藏入袖口,由奇特的管状结构和看似脆弱的机括构成的玩意儿。
伴随着惊雷般的爆裂声和一股似有若无的硫磺味,某样更渺小的东西从这把武器的发射端喷出,并以常人的肉眼无法追逐的速度撞上了剑刃。握在阿历克斯手中的长剑一瞬间就飞了出去,剑身也断为两截。这个意外的变故把所有人都震了一下,连伊蔻都情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
看来伊蔻暂时脱离了险境。卢斯曼想到。
问题是,之前的警报尚未完全解除,而现在自己也暴露了行踪,接下来可怎么办呢?困扰卢斯曼的难题很快就不再是一个问题了,因为有只手抓住了他的后领。卢斯曼下意识地扭过头去,他背后的家伙和其他的刺客一样穿着淬魔匕首那乌鸦般漆黑的行会服装,这个蛰伏在阴影中的刺客肯定早就等着像他这样的傻瓜露头了,他怎么就只顾注意到了明面上的敌人,却忘了刺客更善于以阴影为庇护呢?
抓住卢斯曼的刺客本欲押着他走出草丛,但在注意到老家伙因为腿伤根本连站都站不稳时,这刺客便狠狠地赏了卢斯曼一脚。可怜的卢斯曼一下子就扑倒在地,身上的伤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哀嚎出声,而他手中的武器也滚了出去。一只手伸了过来,将那支造形奇特的武器拣了去,卢斯曼的视线顺着那人的靴子慢慢上移,最终看到了阿历克斯挂着轻蔑之色的面孔。
“你看,才这么会儿功夫,我就给你找到了一个同伴。”阿历克斯对着伊蔻微微一笑。
“卢斯曼!”伊蔻惊呼道,他刚要上前搀扶倒地不起的同袍,便被阿历克斯用眼神指使的两个刺客挡住了去路,紧跟着,冰冷的武器就压在了伊蔻的肩头,让他再也无法轻举妄动,而阿历克斯此时的兴趣则被卢斯曼吸引住了。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你是木法城的法师?哦不,应该是博物学者吧?我原先就在想枢纽会怎么会安排一个没用的老家伙来给揭幕者当向导,现在看来,你倒是有点本事。”
阿历克斯摆弄着卢斯曼丢落在地的古怪武器,在确定自己弄不出刚才的那种动静以后,他握着这把武器在卢斯曼的面前微微一晃,随后说道:“这个玩意恐怕跟你一样也是出自于那个教不出几个法师的法师学院吧?你是不是因为有话想说才用它搞出这么大的声响?不过,我倒是觉得这种奇怪的东西容易在我们之间制造隔阂。”
近距离直面阿历克斯那副虚伪的表情,让卢斯曼不由自主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他们之间的隔阂再也不可能消除了,有没有这把桓横在两人之间的武器都一样,何况这种单发的射弹器在无弹状态下根本就是垃圾。
卢斯曼胡思乱想到,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阿历克斯说不定会拿它打暴自己的脑袋,而他刚才只是一心想打落挥向伊蔻的剑。
仿佛在回应卢斯曼满脑子的纷乱思绪,阿历克斯将威力尽失的射弹器远远地丢了出去。
“现在,隔阂消除了,你应该不介意说说天大恶行的事情吧?”
卢斯曼再次咽下了一口唾沫,他对着伊蔻皱了皱眉头,随后低头沉思对策。然而阿历克斯的靴子却在他的视线中来回地晃来晃去,并敲打着催促般的音节。这时,头顶上方再度飘来了阿历克斯的话语。
“伊蔻的回答让我相当失望,不过他毕竟是个精灵,庇护另一个精灵同胞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卢斯曼,你我都是人类,而且追本溯源的话,我们恐怕都是埃希德人的后裔,所以我决定多给你一点机会。”
之前尚在头顶处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卢斯曼的耳畔,卢斯曼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只见阿历克斯一个字咬着一个字地说道:“希望你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好好想想凯尔、米莎还有奥拉这些人,想想你们庇护的那个下贱精灵是怎样一个灾星。”
够了。
卢斯曼在心里呼喊到。在他另一侧的伊蔻则微不可查地握紧了拳头。这位头一回离乡背井的精灵现在总算有点理解阿卡奇为何总是刻意与人疏远,为何时而表现的温顺驯服又突然露出愤懑之情……想必这世上有很多如同阿历克斯一样的家伙,硬把不相干的罪孽算在阿卡奇的头上,驱使他堕入黑暗的深渊。所以,他关闭了自己,所以他在不需要伪装的时候便视旁人如无物,搞不好他把自己也看成了一件工具!
这个想法令伊蔻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他突然意识到阿卡奇之所以会同意与他们同行,或许只是下意识地寻求一个归宿,这同感恩戴德无关,只是出于他心中就快熄灭的希望之火。而一个人若是心中不存在希望的话,又如何会敬畏死亡?这样的心灵只会成为恶魔的巢窟。
“你要知道什么?那个精灵不是没脚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现在在哪?”卢斯曼反问道。
“你误会了,我不喜欢抓住一个问题不放,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阿卡奇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阿历克斯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问道。
卢斯曼因为阿卡奇撇下自己和伊蔻而产生的愤懑怒火,被阿历克斯的这个问题彻底浇熄。他们守护的秘密就在阿卡奇的背上。几个人在私底下把那副只能在鲜血中显现的绘经图称作血纹绘经图,上面的内容不单涉及到凶神古博,更包含着混乱动荡的因子。
以艾格的观点来看,血纹绘经图上的骇人内容只有两点,一个是说众人膜拜信奉的神祗差不多都是入侵至这个世界的异族,另一个则是说像伊蔻这样罕见的异能者亦即法龙可以被人为制造。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前者将会颠覆众人的信仰,而后者……卢斯曼实在不敢想像那个站在云杉树巅降下天火和雷电的灾厄女神成为现实的一刻。
鉴于此,他曾想过是否该了结阿卡奇的性命,但是埋葬真相有驳谐音存在的宗旨,何况伊蔻在最初发现阿卡奇的地方感受到了可怕的恶意,谁又说得准恶神古博是虚幻的妄想还是真实存在的力量?所以他们需要依靠枢纽会秘密、彻底地解读绘经图上的内容,而他们当时亦起誓将不计代价地把阿卡奇送往艾拉达,当然个中的原因就无法同那个曾是淬魔匕首一员的精灵明示了,哪怕这有驳谐音的一条戒律—不向他人隐瞒事涉其身的真相。
现在,手沾白麻雀的鲜血,又已露出本来面目的阿历克斯居然想探问连阿卡奇都未得知问秘密?不行!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淬魔匕首得悉。
想通了这一点,卢斯曼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强硬了起来。
“连米莎都不会说出口的秘密,你觉得我这个老头子会松口吗?死了你的这条心吧……”
卢斯曼微微扭头朝地面唾了一口唾沫。下一刻,让他忍不住惨嚎的疼痛便从伤腿、小腹以及胸腔处先后传来,被彻底激怒的阿历克斯毫不留情地踢打着被自己称作同族的老人,而见到此幕的伊蔻则失去理智般地挣扎起来,压在伊蔻肩头的刀刃随之在他的肩颈处划出了血痕,并沾污了他身着的白色外套,但至少这番挣扎也让伊蔻稍稍摆脱了刺客们的钳制。遗憾的是,阿历克斯显然放弃了继续套问两只白麻雀的打算,他朝部从们做了一个动手的姿势,手无寸铁又敌众我寡的两只白麻雀俨然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可转机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把匕首先是飞中了伊蔻身边的一名刺客,紧接着,阿卡奇的身影便像从阴影中突然冒出似的在众人头顶的树杈间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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