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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石道一路前行,岑可宣和寒越二人眼中都露出轻松的神色,那段先生一面为他们引路,一面说道:“昔日圣上对僧人极为严苛,有人密告明音寺私藏武器,有造反嫌疑,令明音寺险些遭到灭绝。幸而当时的僧人修了这地下密道,原是为了逃生避险所用,然则最后却因一次意外隔断了路口,封死了出路。”
“那些入室机关皆是只进不出,如今唯有这处小道,乃是我昔年挖掘而来,是这地下唯一的出口。”
岑可宣听到这里不禁暗自庆幸,欣然说道:“能遇见段先生这样的好人,真是我与寒越天大的福分。”段先生回过头来,忽然笑说道:“你这丫头,为了情郎,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岑可宣面色一红,忙解释道:“段先生,你误会了。”她对于寒越,可没有半分这点心思,这乱点鸳鸯谱,可让她着实尴尬了。
生怕被误解,岑可宣说完后立马朝寒越看去,神情自然别别扭扭,欲开口说些什么,谁知寒越只是目视前方,表情平静,浑似没有听见般。她这才觉得自己也许太过敏感了,多说反倒像是欲盖弥彰,只好不再去过多解释。可偏偏段先生这里看来,只当她姑娘家的害羞,仿若认定了什么似的,笑而不言了。
三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点着烛火继续往前走,越往前发现石道越来越窄,墙面穿凿得越发粗糙,地面掉落的石块也越来越多,或大块或细碎,零零散散落了一地,最后再无前路时,眼前竟变成一个井底般的模样,上方空旷无顶,光线从洞口洒落而下,虽无法照射到暗处,仍然令一直漆黑的石道变得明亮了不少。
漆黑中突现光明,令三人都露出些轻松,岑可宣更是心中一喜,暗道:这便是出口了。
“上面有我捆在树上的绳子,你们凭借轻功,捉住这绳子上去,出了洞口便是明音寺的后山。沿着地势低处走些,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回镇上了。”段先生伸手指了指绳子掉落的地方,岑可宣二人沿着他的动作看去,果然隐约可见一捆粗实的麻绳,甚至因为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又沾染上些许泥土,因此绳子上竟长出了不少绿色的杂草。
绳子从上方的洞口垂下来,靠着墙壁悬在半空中,但凡是会轻功的人,借着这绳子也就上去了。
他们终于逃离了这个无止无尽的密道!
段先生说完后,回头看向两人,同时也收回伸出的手,“我如今要躲一些人,不方便离开,暂时就送你们到这里,你们出去后——”他原本正交代着后续,石室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声,令他面色微变,止住了话语。他首先感受到了风,风起而过,直掠而上,眼睛未曾看清之前,黑暗里已经有一个掌击突然而至。
其攻击的方向在他旁边,直袭岑可宣的面门,岑可宣正满眼轻松地望着上方,浑然不知危险的到来,他手快于眼,迅速推开身旁的小姑娘,自己却未及躲闪,那掌法直接拍到了他的胸口,似是飞沙走石,似是电光石火,仅瞬息之间,他身子被击得飞了出去,重重撞击在墙壁处,然后顺着墙壁颓然倒地。
那是极为强烈骇人的功夫,对方亦有极为高深的内力,一掌挨下后,他感觉到自己胸骨的碎裂,口中吐血不止,眼睛也变得模糊,浑身疼痛至渐渐乏力之际,他耳朵里听到的,却是一个小姑娘撕心裂肺地尖叫声,“段先生!”
整个明音寺內部,大部分的僧人都已经聚集在了一个院子里,围着一言不发,面色凝重的扶桑人,个个严阵以待。原本趴在屋顶碎碎叨叨的年轻人,忽然觉得脑袋边上嗡嗡作响,扰了他看热闹的兴致,他不耐烦地一挥手,想将那烦人的蜜蜂赶走,谁知扭来扭去的时候,脚下的一匹瓦片竟然被蹭松了。
糟糕!他心中暗骂,眼看那瓦片松动后开始滑落,他眼疾手快地,立马拉长身子伸出腿,一个用力将那片瓦踩住。这动作当然有些艰难,他扭曲地拉长身子扑倒在房顶,左腿弯曲,右腿脚掌伸直踩紧瓦片,两手还仍旧趴在头顶,维持着一个暂时平稳的姿势,然而那只蜜蜂去了又回,仍在头顶来来回回围着他转个不停。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他心里一火,手脚又不好松开,憋足了劲儿打算吐出一口气将它吹开,谁知刚一张开嘴,那蜜蜂不知为何一下子飞进了他嘴里,正巧卡在他嗓子眼,干干涩涩,还不住地动来动去,似在他喉咙里煽着翅膀挣扎,那感觉便是:蜜蜂也生不如死,他也生不如死,一人一蜂相互折磨,实在很难形容。
他一下子憋红了脸,眼泪鼻涕横流,又不敢发声,刚用手捂住喉咙想把它抠出来,谁知手一松,又一块瓦片滑落了。
瓦片掉了,可就被人发现了!他连忙跃身去接,掉落的方向自然是在隔壁院子,他在半空一个旋转落地,地面上又滚了一圈,这才止住身子,总算是没有发出大的声响。坐定后,手里握着一片完好的青瓦,瓦上还发了一支瘦弱的青草,他呆愣愣吞了吞口水,才发现喉咙里的蜜蜂,早在半空中就已经被吞下去了。
喉咙仍旧很不舒服,心里上更不舒服,旁边的热闹再顾不上,也没心情去看了,他一个人呆在原地,无意识地摸着仍旧干涩的喉咙,看了看手上拿着的那片瓦,又抬头看了看静谧无人的屋顶,想骂人却不知该骂谁,最后只能傻在那儿,半天憋出一句“见鬼。”
一句话说完后,四周一看,忽然瞥见别处空空荡荡,再无半个人影。仿佛这才终于想起了正事,他一拍脑袋暗道一声:愚蠢!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趁着众人无暇他顾,他立马翻身入内,开始找起人来。众人聚集在一处,找人着实再方便不过了,无人阻拦,也无人遮挡,可谓畅通无阻,迅疾如风,他瞬间兴致高涨,风风火火将整个寺庙扫荡一圈,原以为立马能找到,谁知辛苦一番下来,竟然没有瞧见半个像样的人影。
他终于还是不得不暂且放弃了。
一脸丧气地回到方丈禅房外时,那扶桑剑客的事情好像也已经了结。他藏在门后,只看到那扶桑剑客深深鞠了一躬,竟然握住腰间的剑柄,转身离开了。环顾四周,一众僧人虽满面紧张,却好歹均是无死无伤,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
耗了这么久,竟然没有见血?他暗道无趣,心想:还以为会闹出什么大热闹呢。
人没找着,热闹也没看成,他越发觉得没劲,只好沿着寺庙外部转了一圈,最后一路绕到后山,嘴里还嘟囔着:“大师兄死了就把我叫来,既然师父一个人就能解决,为何还要叫上我?”他从不知何处取来一片树叶,咬在嘴里一路走,一路碎碎念念道:“连大师兄都打不赢他,我根本只有送死,还不如趁师父快杀了他时冲过去,补上最后一刀。”
这人其实是刀柏峰的小弟子杜萧,只是入了师门许久,仍旧不如大弟子贺光得师父青睐,因此武功一直算不得上乘。当然,他认为这是因为师父并没有教他真正厉害的功夫,如今贺光一死,也许师父就会把一些闭门绝学传授给他了,如此想来,贺光之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那家伙不死,我又怎么能得到师父的真传?他望着天空飞过的一只鸟儿,忽然说道:“欺压了我这么些年,总该付出点儿代价,如今这份礼物,也算赎了罪,我就不怪你曾经的那些不是了。”他故作大度地叉起腰,面上神色倒是兴奋居多。谁知话刚说完,那鸟儿拉了一泡鸟屎在他头顶,“扑哧”拍打了一下翅膀,转身飞远了。
他一抹脸,愣了两秒,最后居然笑了起来,冲那飞走的鸟儿哈哈大笑道:“不高兴了?不高兴了你也就只能撒泡尿而已!哈哈!爷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他喜滋滋站直身子,又抹了抹额头,待终于将鸟屎抹干净了,忽听见林中打斗的声响,侧耳细细听去,那似疾风般的掌风声,不正是他师父的“夺命无影掌”吗?
他心下一喜,暗道:机会来了。于是忙抽出背后的剑来,张口朗声叫道:“师父,徒儿前来相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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