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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主座上的人很年轻,脸上还带着冷笑,道:“不是我,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到这里来?”
“……”
我说不出话来,睁大眼睛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脸上不耐和倨傲的表情也是那么的熟悉。他曾经在拒马河谷不可一世,即使最后不堪的离开,却也有一种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气魄。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他。
申啸昆!
这个藏匿在深山深处,流寇的头领,居然会是他!
一看到他,那些埋藏在我脑海深处的,已经让我不敢轻易去触碰的回忆又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而我还清楚的记得,他在告诉了我和轻寒该如何离开谷底之后,就一个人离开了拒马河谷。我不知道申家垮台之后,到底牵连了多少人,但以裴元灏的雷霆手段,定然会斩草除根,他在北方已经不可能有容身之处了。
所以,他来了这里?
我呆呆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僵硬的道:“你,你是——你杀了山虎?”
他看了我一眼,眼角微微一跳:“你怎么觉得我杀了山虎,而不是——我就是山虎?”
“你不是。”
“哦?”
虽然乍一见到他让我的情绪有些乱,但脑子却并不乱。我还清楚的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副将跟我们禀报的关于山虎和水龙的事,就说这股流寇已经在九江口作恶多年,可申啸昆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还带着兵部的人马在洗剑池操练,等着在拒马河谷犯上作乱,他怎么可能是在九江作恶的匪首?
而且,我听那个水龙说,这半年多来他们都是各干各的,照这个时间来看,应该就是在半年多前,申啸昆才从北方朝廷的追捕中脱身南下,到了这里,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杀了山虎,取代了他的位置,坐上了这个匪寨的首领。
所以,他才会连见水龙一面都不肯,就直接下令杀了他。
听了我这些话,申啸昆似乎并不高兴,瞪了我一会儿,终于道:“不错。”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难怪刚刚在外面,看到那些原本粗鄙不已的流寇,却有那么严密的守卫制度,整个匪窝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军事营寨,想来,普通的流寇哪有这样的本事,只有他这个这个出身名门的世家公子,曾经的兵部侍郎,才有这样的底气和能力。
他两只手放在桌上,微微的握成拳头,那拳头足有一个酒钵大小,还能看到手背上很多细小的伤疤,看来这些日子,他经历的也不少。
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拒马河谷之后……我就无处可去了。所有认识的人,都不敢收留我,就连那些——”他说到这里,眼睛里微微发红,嘴角有些抽搐,我大概也知道,那种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窘迫,看他这样,这短短一年的时间,也应该尝尽了世态炎凉。申啸昆咬了咬牙,道:“我也花了不少时间,才离开北方。”
“那,你是怎么想,来这儿呢?”
“因为南方的人,”他皱紧了眉头,眼中闪出了一点凶光,说道:“当初都是因为南方的这些人怂恿叔父,才会让我家破人亡,后来我居然听说,南方民乱,江南六省脱离朝廷,我就知道,叔父是被他们利用了。他们正是利用叔父这些年来跟皇帝斗法,才有机会在江南作乱。”
我没说话。
当初一听说南方民乱,我就已经猜到了这个原因,我没猜到的,只是南方民乱背后的这个人。
而申啸昆——
他咬着牙,说道:“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害叔父!”
“你——”
“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居然是他!”
“你都知道了。”
他的拳头握紧,指关节啪啪作响,恶狠狠的说道:“裴元修,就是他!”
看着他凶狠的眼神和发红的眼睛,我的心里涌起了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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