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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也不恼,笑嘻嘻地道:“大哥莫小瞧了我,战场我是没上过,以前呀,和个不懂武艺地混蛋在青楼里打架,还被他劈头盖脸一拳,差点儿没把鼻子打歪了,可那是没见识过,懵了。要真论起武艺来,我可是有好几位一等一地拳棒师傅手把手教出来的,恐怕你还未必是我地对手呢”。
“哟哟哟,小子挺能吹的呀”,一个长相懒洋洋的,一身痞怠相的大兵笑道:“原来瞧你是大帅的亲兵,还以为是个富家子弟,跑出来混功名地,但你又没点大家少爷的模样,就你那样子懂点花拳绣腿有甚么用?战场上可是真刀真枪的厮杀,就你这俊俏的小哥儿,莫要给鞑子掳了去做兔相公”。
正德缩回烤得表皮焦糊的馒头,撕下一块儿来吸吸索索地塞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儿,边好奇地问道:“兔相公?啥兔相公?”
火堆旁地大兵们放声大笑,旁边那大胡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瞧你不通世务的样了,真不知道是什么混到杨大帅的身边地,鞑子那边的人个个长得身形彪悍,虎背熊腰,就是女人模样也比男人好看不了多少,象你这么俊俏的小哥儿,若被他们掳了去,倒不必担心作奴隶,没准儿被他们的酋长弄去当爱妾宠着啦,哈哈哈。。。。。。”。
张永闻言大怒,双眉一拧,杀气凛凛地就要冲过去,杨凌一把拉住他,低喝道:“稍安勿躁,不知者不怪,皇上还没气呢,你气甚么?”
张永定睛望去,只见正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大兵这么说他自然知道所谓兔相公就是脔童了,不过正德并未生气,生平头一次有人和他这么粗俗的说话,新奇之余倒是觉得好玩的很。
正德不以为然地道:“鞑子掳我妇人儿童,朕。。。。。。镇子上常听北方来的客商提起,不过他们似乎劫掠粮草更多吧,抢过很多人么?”
几个大兵笑容渐敛,过了一阵儿,一个三十多岁、赤红脸庞的伍长叹息一声道:“那是自然,这么些年来,鞑子攻宣府、攻大同、攻蓟昌,不知抢走了多少百姓。”
一个长得还有些斯文地官兵一拍大腿,恨恨地道:“那群狗娘养的,百姓畏于鞑子劫掠,能逃的都逃进中原了,那些祖祖辈辈靠着祖传几亩田地过活的百姓无处可逃,只能任由他们欺凌,只要是老年、壮年男子,都被他们杀了。少年和妇人就被掳去做奴仆和妻妾,帮他们放牧、挤奶、缝衣造酒,捆驼帐房,你说掳去的不多?
嘿嘿,鞑子人少,一家放牧,方圆数十里就只有这一家再无其他人烟,河套地区吉囊部落掳的汉人最多。一家蒙人不过四五口,倒有六七个汉人奴隶。”
那红脸伍长冷笑着宽慰道:“老段,又想起伤心事了?杨总制不是已经打了个大胜仗么?蛮人丁壮少,那个叫王守仁的副将一战毒死三千鞑子,这些鞑子地家人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回头就得沦为他人地部族奴仆,这叫报应!”
正德瞧了那有些斯文地老兵一眼,说道:“段。。。。。。段大哥。你的家被鞑子害过么?”
那老兵嘿然一声,默默不语,旁边那个大胡子贴着正德耳朵低语道:“老段是大同助马堡地人,兄弟姐妹全族六十五口人,被鞑子掳杀的只剩下五口。带去草原做了奴隶,放牧耕种。
过了两年那个部落和另一个部落火并,战乱中几个亲人都被乱马踩死,他伏地装死。随后千里迢迢逃回关内,因为他马术甚好,所以入了神机营,专为马术教习”。
正德听的心中恚怒,听到耕种又有些惊奇,不禁问道:“鞑子也耕种?他们耕种什么?”
大胡子道:“当初元人统治中原的时候,足足一百多年,也没学会耕种田地。也不想耕种田地,可是等他们被赶回大漠,没有人白面馍馍地供应着了,反倒想学习耕种了。
现在蒙人以放牧为主,也在一些地方耕种粮食,不过蒙人不懂农耕,这些活儿都是靠掳去地汉人做,人手不够用。鞑子有时还来边塞招募流民呢”。
蒙古人也在开始学习汉人的耕种了?这个消息正德倒不知道。往昔锦衣卫密探去往关外,也只注意军事、政治上的情报。即便看到蒙人开辟小块农田,也无人在意,正德听了心中似乎灵机一闪,再想去琢磨时,却如了然一梦,再也想不起半点痕迹。
那大胡子从皮带中抽出小刀从沸锅中扎起一块汁水淋漓的肉块来,香喷喷地咬了一口,展颜说道:“都别丧气,来,大块吃肉,攒足了力气,等到了大同,万一那鞑子还没被杨总制赶跑,没准儿咱兄弟还能露一脸!”
正德也有样学样,从腰中抽出小刀扎出一块肉来,朗声笑道:“说的是,攒足了力气,总有一天咱们把鞑子抢去的都夺回来,烧茶砌水都嫌他们手脚粗,换他们给咱们干点粗活”。
杨凌微微一笑,对张永低语道:“张公公,这一位出来不到一天,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张永闻言仔仔细细打量正德一番,点头道:“嗯,可不是嘛,穿那一身粗布衣裳,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有还有。。。。。。看那坐相吃相,唉,咱家平时最烦那些老大人对皇。。。。。。他指手划脚,让他这样让他那样的,可现在连咱家瞧着都不顺眼了”。
杨凌四下看了一眼,见扮作普通军士的大内侍卫们,状若悠闲地四下游走,正德左右怕不有四十名大内高手保护着,周围也全是自已亲自挑选出来地可靠士兵,便放下心来,他拍拍张永肩膀,轻笑道:“我倒觉得,他现在多了几分男子气概、而且也更加懂事了”。
张永目送杨凌施施然离去,回过头来又仔细瞧瞧正德,疑惑地道:“还是那样儿呀,他原来就没男子气、就不懂事了么?”
次日一早,大军启程,过昌平赴居庸关。
今日是阴天,朔风阵阵,刮起地面的雪粒,扑面生寒,杨凌裹着姑绒大氅还觉有些难耐寒冷,战袍下的连环锁子甲露出一角,摘下羊皮手套。热呼呼的手掌一挨上去就会被站住。
他见正德仍然同一群侍卫们在一起,穿着普通的校尉衣服,微眯着眼顶着寒风前行,便上前劝道:“皇上,无论如何你得进车内。。。。。。歇着,皇上身体虽然强壮,可是毕竟不曾捱过这等寒冷,若是冻病了可就误。。。。。。了大事了”。
旷野上风啸甚急。前方将要进入一处山隘,风从山口里吹出来,刮得浮雪扑天盖地,一张嘴就往嘴里灌,以至于杨凌说两句就得停一停。
正德执拗地道:“不去,五千条汉子受得了这苦寒,北方百姓年年岁岁受这苦寒,我便连几日都捱不得?”他举手遮着脸。转首向杨凌嘻笑道:“再说这风雪扑面,既麻又痒,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一定要休验体验。”
杨凌听了哭笑不得。正待再出口相劝,一骑快马从后边飞驰而来,奔至近前勒缰立住,喘息着叫道:“启禀大人。后边。。。。。。后边有数十骑快马追来,遵杨将军谕,未得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军中,那些人被阻在外边,便命属下立即飞报将军,请您立即赴后军一见!”
杨凌惊讶道:“是什么人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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