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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欢兄弟正为卦象而担心,罪魁祸首已经走出足够远的距离。老者抬手勾起斗笠帽檐,微微偏首,用余光看向身后早已不见队尾的税银队伍,苍老憔悴的脸上浮现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青春活力,他道:“没想到笑芳也在。”
倘若翟乐此时还在也会感觉惊异。
他游历孝城,交情好到能互通表字的人不多,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老者如何知道他?
牧童手指转着根简陋粗糙的竹笛。
语气老成:“始料未及,好事多妨。”
老者笑着问:“出了笑芳和翟欢这两个‘意料之外’,计划还要不要按照既定执行?”
牧童反问:“不然呢?呵,一个翟笑芳,一个翟悦文,还嫩。沈小郎君,不足为惧。”
老者见牧童这般自信,耸了耸肩。
“有一事,我不太明白。”
牧童冷着稚嫩嗓音:“你问。”
老者疑惑地皱着眉头道:“明明你也才二十四五,那个翟欢也已弱冠,就算比你小,姑且算他二十一二吧,为什么你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好似比翟欢大了两三轮?”
“那沈小郎君为什么喜欢占翟笑芳的便宜?你口中那位‘在时爱酒,一次能喝三大坛’的‘儿’是谁?你为什么,我便是为什么。”
牧童这一反问,登时将老者给问住了。
能是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给人当爸爸的快乐啊,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有一颗当爸爸的心。
老者正笑着,神色倏地一滞。
眨眼又恢复成了和蔼慈祥的老爷爷状态,牧童不用暗示便明白过来,举起手中把玩的竹笛,吹奏起来。碍于乐器材质,笛声算不上上佳,但从中也能看得出演奏者的功底。
一爷一孙并一牛,悠闲地回了村。
这是一处位于深山的废弃村落。
其他房屋久无人住,不是被虫蚁啃噬腐朽坍塌,便是毁于地滑,整个村落清清冷冷,不见人烟。唯独村头那栋老屋子还算完整,屋后栽着两株无人照料、野蛮生长的橘子树。
老者牵着老牛推开吱呀作响的老门。
跟踪尾随的斥候盯了一会儿,见老屋子破败残窗亮起一点点微光,半刻钟后烟囱升起袅袅青烟,终于放心的转身离开。屋内,立在窗前观察外边的老者冲牧童点了点头。
牧童道:“应该是翟欢。”
翟乐根本没看穿他的伪装,那位杨都尉则生性迟疑、才能平庸,骨子里还带着高高在上的骄傲,蔑视普通人,根本不会将两个一看就没什么威胁的爷孙看得这般重要。
更遑论说派斥候尾随跟踪。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个翟欢生了疑。
“翟欢?他既然生疑,为何当时不拦着?”
老者心下生出三分庆幸。
他们这两日还真就住在这里,后院也的确有两株橘子树。村落原先有三十多户,人气还行。只是世道艰难,青壮不是被强征成兵丁,便是生活不下去,无奈外出图谋发展。
剩下的老人小孩儿,熬着等死,几经辗转,最后逐渐变成一座再常见不过的无人村。
“自然是因为敌人松懈了才容易露出马脚。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静观其变。”牧童倒是将翟欢的行为琢磨得透透的,淡声道,“他没看穿我的伪装,拿捏不定我俩身份,是无辜路人、贼人前哨还是干脆就是贼人……”
二人用旧柴生火烧水,简单用点干粮。
瞧不出半点儿急色。
除了屋外大雨不在计划之内,其他细节都未脱离牧童和褚曜的计划,包括那场地滑。
牧童看着冷静,实则内心也捏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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