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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考虑到这次出巡关中的顺利,以及东都本身还在修各种玩意,所以,这个任命一出,大家就都知道,圣人很可能是准备回去的时候要过大河,看一眼河东和更北面的苦海边地。可能还要趁机召见一下苦海两岸的北荒军政人员与巫族百姓。
这倒是题中应有之义了。
其次,对于王代积本人而言,这个任命也意义非凡。
刚刚就说了,汾阳宫地位特殊,它不光是有行宫宫殿,而且因为靠近边地,有震慑北荒、巫族的现实需求,所以同时设有武库和数千屯兵。故此,这么一个任命绝不是什么虚职,反而是一个军政经济一把抓的小号总管。
考虑到这个职务同时还达到了正五品登堂入室的关节,而且能在之后数月继续直接服务于圣人,那么完全可以说,王代积要飞黄腾达了。
或者讲,人家已经飞黄腾达了。
七月上旬,王代积匆匆离开大兴,前往上任,连请张行、李定喝杯酒都来不及,堪称忧心王事。也就是这个时候,张行开始再度考虑要不要抽空去一趟太白峰,结果正想着呢,没两天功夫,可能是觉得大兴跟东都太像了,又或者天太热了,圣人忽然下旨,直接往西北而去,到他当日接受西部巫族降服的陇西受降城一带巡视,顺便再度接见降服的巫族诸部首领。
众人目瞪口呆,陇西那里,尤其是圣人昔日受降巫族的受降城基本上是毒沙漠和北海边上了,距离大兴足足几千里地……你圣人坐着观风行殿自然是可以快活,甚至还能趁机避暑,其他七八万人又能如何?
你倒是去汾阳宫好不好?最起码回东都的时候也近一点。
说句难听点的,那样的话死了都能葬在熟地。
但是,这个时候的圣人连续在东都战胜了南衙,扫荡了关中勋贵,正是势不可挡的时候,谁能反抗?
于是乎,七八万人的西巡队伍无奈,扔下了舒坦的大兴城和关中膏腴之地,开始冒着烈日和暑气,沿着渭水向西北开拔。
这倒是不用张行再纠结什么太白峰了,立马又恢复了行路状态。
而且这一次,张三郎在西巡队伍的近侍侧,变得更加广受欢迎——说起来荒唐,因为此时天气已经变得太热了,而关中地形却又一马平川,所以西巡队伍每日赶路虽然很利索,却未免一个个累得要死,上面的贵人和大员们自然随时有冰饮,可下面的宫人、侍从、兵丁中暑者却数不胜数。
这其中,张三郎几乎是唯一一个愿意放下身段,无条件给底层宫人、太监、士卒做冰镇饮料的中级修行者。
什么叫及时雨?
什么叫雪中送炭?
什么叫荒年之谷?
字面意思上暑天送冰的张三郎就是这种人!
一时间,张三郎更加如鱼得水,从宫人到金吾卫,从上五军士卒到底层官吏,几乎人人感激,人脉扩展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每日晚间,从队伍一停下安营扎寨开始,就有人主动将成缸的饮水送到张副常检身侧,然后一直到二更天为止,来他身侧大缸里取冰的人都络绎不绝。
“私下又起谣言了。”最后几个人散去,月光之下,秦宝忽然随意开口。“不过这次没那么荒唐,这次都是说洪水将起,阻断龙路……而且也没人敢传的太过分。”
“希望发大水阻止圣人西行吗?”张行略显无语。
“应该是这个意思。”秦宝摇头苦笑。“不过圣人应该不会在意了……”
“为什么?”张行茫然以对。
“因为早在大兴的时候,王代积大举查案,便有无数谶纬谣言冒出来……都是些桃李子生草田、白玉为堂张弓射日之类的。”秦宝稍作补充。“估计圣人都听腻了。”
“我估计不是腻了,而是想笑。”张行醒悟过来,直接失笑。“这些人手上军权政权俱丧、爵位都被撸了不少,却只能用这种手段,简直是黔驴技穷……而且还是明晃晃的栽赃白氏、李氏、张氏这三个顶尖大族……可不说别的,这三家哪个能成,估计都得自己先打一架。”
“也是。”秦宝点头。“不过前驴技穷是什么意思?”
“北地笑话。”张行张口就来。“就是赶着驴前后走路,后面的人抽前面的驴,前面的驴发起怒来,除了乱叫和尥蹶子外就没别的办法。”
“倒是形象。”秦宝叹气一时,终于转移了话题。“不过说实在的,我在东境时,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来到毒沙漠跟前呢?”
“也算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张行倒是看得开。“说实话,只要别整出人祸,这种日子对我来说倒算是长见识的好事情。”
秦宝微微颔首,复又摇头:“不知道家母如何,这边很难通信,还有月娘,也是一个人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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