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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一日,宁和失陷;二月十五日,绥和失陷;二月二十四日,求江失陷;二月二十八日,郑军前锋开抵归仁城下。这一系列的噩耗,再加上三万南征大军彻底亡覆的消息辗转传来,将年幼为君的阮福淍炸得内酥外焦。
夜不能寐的阮福淍第一时间决定调集全**队对明郑军发起决定性的战役,但这一计划尚未实施就遭到了重臣们的一致反对,要知道塘中(注:即广南)的全部兵力不过五六万人,如今丢了三万,一半已经没有了,要是再动员全军南下,那北面的防线还要不要,南掌(注:即老挝)、真腊、暹罗还要不要防。
不但国中重臣异口同声的反对南征,就连一向支持阮主的葡萄牙人也极力反对,在他们看来,即便南征收复了求江等地,利用水师机动的明郑军队可以轻而易举的在顺化附近重新登陆,届时,城防空虚的顺化又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明郑大军?
面对汹涌的反对声浪,秉政不久的阮福淍自然而然的退缩了,不敢举国一抛的他只好屈辱的派使前往归仁向明郑方面求和。对此,指挥明郑军队的毛洪言自然是一拍即合,于是双方遂在归仁西北的安溪正式举行和谈。
经过三天的谈判,在毛洪言的口头威胁以及北方郑主调动兵力的现实威胁下,广南使臣被迫同意签订《安溪条约》,《安溪条约》承认河仙、嘉定、边和、美萩四地为大明属地,宾童龙为大明属国,割让金兰以北、富安府以南予大明,五年内共计赔偿大明军费库平白银十五万两,并在明郑方面拒绝归还柑林一战被俘战俘的情况下以三千名少女作为代价换回阮氏、尊室(注:阮主的同姓旁系)等贵族子弟及将领。
《安溪条约》的签订终止了阮主政权向南方水网平原地区扩张的势头,迫使其将目光转向相对贫瘠的寮国高原,反观明郑方面却牢牢不但获得了必要的矿奴,而且在中南半岛上获得了一块真正的领地并确保了对河仙等属地的主权、占城的宗主权,可谓收获颇丰。
条约一经签订,毛洪言一方面安排南线郑军分批经由琼州撤回东宁,另一方面下令招来鄚玖、陈上川、黄进、杨彦迪等人。虽说毛洪言不过是一介副总兵,而鄚玖、陈上川却是郑克臧承认的世袭总兵官,用传召的方式显得并不合适,但在明郑军赫赫的兵威之前,这四名土官却也不得不乖乖听命。
三月十七日,正当收到头一批三万贯足陌赎城费的郑军携带着广南送来的少女撤出归仁、求江时,鄚玖他们正向匆匆赶到的粤南巡抚吕雪芳恭恭敬敬的行着大礼---对于官位、职司都在自己以下的毛洪言,四人尽管俯首帖耳但心中未免有些愤愤不平之气,但对于只有正四品的吕雪芳叩拜,他们却甘心情愿,这当然是对大明以文御武的祖制的尊重,同样也是这几人对明郑方面给予的台阶的回报。
待这四个人签着屁股坐下,吕雪芳便开腔了:“几位大人,本官受主上之命巡抚粤南,原本是过问不得广南的事务的,但是如今朝廷与广南的和约既然已经签订,金兰都督府不日改为广东治下的金兰州,也算得上是本院的属地了。”
四人也算是久经阵仗的人物,虽然听得此言颇有些惊讶,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甚至陈上川还站起来抱拳道:“拓蛮夷之地为中国疆域,此乃前所未有之奇功,下官为抚院贺,为主上贺,为大明贺!”
其余三人也忙不迭的歌功颂德起来,对此,吕雪芳只是摆摆手:“几位大人不必如此,主上乃是金口玉言,许了几位的自然不会再收回来,几位尽管放心好了。”
被揭穿了心思的四人一时有些讪讪,还不待他们几个出言解释就听吕雪芳继续道:“今次,本官托毛副总兵相召各位实则有一事相求的。”
吕雪芳扫了扫面色有异的几人:“金兰州既然肇建在即,这州内汉家人口必然放在第一位的,可是如今琼州残破,连自身的户籍也五中无一,自然不可能再安排多少百姓填入金兰的,所以本官就想拜托各位了。”
四人大惊失色,须知道有限的汉人也是他们在四地立足的根本,又如何轻易将自己的依仗交了出去,因此黄进第一个站了起来:“大人说笑了,我等自身也缺乏人口,又有什么办法来满足金兰州的户籍。”
“黄副总兵,黄大人是吧,”吕雪芳曾经是职方司的司官自然对面前的四人了如指掌,看到最莽撞的黄进跳了出来,他也不恼,只是挥手示意对方坐下。“坐,坐下说。”等黄进气呼呼的坐到位子上,吕雪芳轻轻一笑。“本官并非要各位大人将名下汉民都填入金兰州,而是有几个问题想讨教几位大人。”
听到吕雪芳只是要问问题,几个忙不迭的站起来回到:“不敢,还请大人尽管问来。”
吕雪芳再度请几人坐下,等坐定了,就听他道:“几位大人之前招揽的汉民系从何而来?是否还有办法从北河及国内招来人手。”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好半天之后杨彦迪才回应道:“不瞒大人说,下官部属大都是当年跟随的老兄弟及其眷属,至于这些年招揽的嘛,也都是一早就来到广南和真腊的,却是没有从鞑虏治下寻来新移民的办法。”
“下官的情况也大抵如此。”鄚玖也赶快起身回应道。“不过下官这边毗邻真腊、暹罗,或许有从云贵辗转而来的汉民,但一来人数有限,二来沿途的暹罗、真腊也多用给予牛马土地的法子挽留汉民,所以未必就会愿意东来。”
“这么说缅甸、暹罗、真腊等地多有汉民喽?”吕雪芳颇有兴趣的问了一句,在得到鄚玖的肯定后,他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一个法子。”正当几人莫名其妙之际,就见吕雪芳的目光落到了陈上川的脸上。“陈大人早年在广东为官,国内可有什么路子?”
陈上川和杨彦迪早年都是钦州地方上的海盗,既然杨彦迪说没有办法,那陈上川这边其实也应该问不出所以然来,但是陈上川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下官虽然去国日久,但还有些朋友在北河,通过他们或可以从国内接些人出来。”此言一出,杨彦迪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陈上川,然而陈上川却根本没有回视他,反而认真的向吕雪芳言道。“若是抚院需要的话,下官愿意为大人引荐此人”
“胜才兄,你疯了,怎么就把北面的关系给交了出去。”从吕雪芳那里退了出来,杨彦迪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与他同行的还有当年的副手,如今的边和副总兵黄进。“难道你不知道郑家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吗?”
“依我说,胜才兄做得没错。”鄚玖的声音也由远及近从外面传了进来。“难不成纳培兄以为自己还能一直太太平平的当一个土王不成了吗?”话音落地,鄚玖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不跟郑家结个善缘,难道还等日后郑家站稳脚跟,拿咱们开刀不成。”
黄进有些不解的问道:“鄚大人,你都说了,郑家站稳脚跟后就一定会罢废世袭土官的,那还帮他们立稳脚跟干什么,按我的心思,不捣乱已经很好了。”
“捣乱,你凭什么捣乱?”陈上川轻哼了一声。“且不说琼州的大军如何,就是金兰都督府的千把人,你能挡得住?再说了,人家遵奉大明正朔,正要讨奴光复中华,你在背后掣肘,把你当汉奸办了,你还要遗臭万年。”
黄进撇了撇嘴道:“什么遵奉大明正朔,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说你蠢笨你还不信。”鄚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若是朱钦真能驱除鞑虏,那他禅代朱氏又有何尝不可,而且越是如此,越早从龙对咱们的将来更好。”
陈上川补充道:“说起来这个世袭总兵不过是个土司,不要说副总兵一声传召,就是新近上任的正六品的都督一声令下,我们都要趋之若鹜,这种割据算什么割据,这种官又如何能光宗耀祖,所以我宁可翌日献土谋一个世爵,也不想再当土大王了。”
“世爵?”杨彦迪眯起眼睛想了想。“郑家世爵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你看多少军功都未必能获得伯爵之赏,你我又是其亲近之人,想要为子孙谋个身份怕是不那么容易的。”
“纳培兄说错了,郑军之中伯爵虽然少,但却只看军功,且不见吴淑何人,不过是早降了几年,现而今却是一等伯了,若不是朱钦自己只是双公爵,不好轻易赏赐侯爵,否则还要再向上走走呢,所以小弟是打定主意了,即便不像胜才兄那样立刻献土,也要把小儿送到东宁、金兰入学,皆是人质,也是给儿子寻一条通天路。”
听到鄚玖这番话,杨彦迪的目光突然一闪:“这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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