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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九川再看见院首以及众师长时,已经是次日凌晨。
薄光透过苍林间隙,落在众人或稚嫩迷茫或苍老沉重的面孔上,似乎连时空也凝固。
赵奇山两人没有跟着先生们回来,院首也脸色苍白,手里始终握着那支青木戒尺。
远处,原本喧嚣充满了生机的水泽已然化作一片毒沼,树木倒伏,气根腐烂,水鸟的尸体成片扎在淤泥中,缓缓溢出毒气。
院首环视众人,他眉目苍老,须发尽白,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几番犹豫,终究只是吐出两个字。
“走吧。”
他想说,如此大祸,廿三战我们一定要胜啊!否则单凭海事府,江道也好,水泽也罢,都很难使它们完好如初。
一旦败落,那些狼子野心的畜牲们,还不知道要做出何等丧心病狂的事!
但当他看见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又想到折损的赵紫二人,竟无半分把握能肯定获胜。
言乐是麒麟子,未进决赛前一定会有人将他带出来,厉九川疑似有青龙传承,但不见得获得了承认,何况帝种传承成长需要的资源,简直难以概括,幼小的猛虎不见得是成年狸猫的对手。
且对手不是狸猫,是猛禽,是毒蛇,是冰冷残忍不择手段的猎食者。
如无意外,厉九川也是一定要在决赛前出来,否则青龙种遗落,他便是万死都不足以向青帝谢罪!
院首乘上龙鱼,带领众人再度启程。
……
……
云海山。
高耸的山脉常年被云雾笼罩,飘渺似仙,起伏的白雾经年不息,酷似海浪,故被称之为云海山。
其临北侧的一处险山形如界碑,直上直下。
北海涌动不息的潮水被阻拦在外,只有缭绕的水汽才能汇聚到极高的天空,绕过这险峻之山,浸润翠色欲滴的崇山峻岭。
而云荫古道,是进入云海山的路径之一,因为平坦开阔,被廿三战诸方势力视为进出战场的要道。
它位于云海山山脉脚下,道路常年无人涉及,长满了绿绒绒的野草。
云雾的露珠自草叶滚落,将一只蚱蜢忽地惊起,还未等它落地,巨大黑影落下,碾作一地青汁。
“先生们真的不打算来了?”
踩死蚱蜢的白发青年挠挠头,他穿着一身云纹道袍,仙气飘飘的衣装和他气质比起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们说要在兆阳看好戏,不来管了。”一个眉眼妩媚的少女坐在路边界石上,把玩手里的发辫。
旁边三个浑身透着阴气的斗篷人看向一个鹰钩鼻的男人。
“先入山。”鹰钩鼻说完,带着三人离开此地,身影消失在云海山中的茫茫雾霭之中。
“啧,打地洞的先走了。”一个青灰袍子的小姑娘哼声道,她嘴唇是紫黑色,宛如吃了砒霜,“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土腥味,臭死了!一个个脸白得像死人一样……哎呀,没说你,阮魁!”
被点名的青年面颊枯瘦,青白的瞳仁和死人一般无二,他只是安静地站着,没有接话。
“还等那些爬虫吗?”捏辫子的少女问道。
“留下信物就行了吧?”青年依旧是挠了挠脑袋,腼腆笑道。
少女回过头道:“一条腿,去把章纹刻在界石上。”
“你喊谁一条腿呢!”青灰袍的紫唇姑娘瞪眼。
“怎么,难道猪尾巴更好听?”辫子少女毫不客气地嘲笑。
“呵,这么讲来,我该叫你鼠尾巴才是!老鼠尾巴!”
俩人吵起来,谁也不饶过谁。
“都闭嘴。”白发青年微笑道,“你们要是高兴,可以背地里叫我蛇尾巴,或者独眼睛,但现在,去界石把章纹刻好。”
他一发话,两只吵嘴鸟儿同时偃旗息鼓,乖乖地去石头上刻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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