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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歌看着眼前哭得伤心的小小少年,总算是找回昔日弟弟的一些影子了。在狼人谷头一回重逢时,他就是这样哭着扑进自己怀里的。
芜歌觉得眼角酸涩,走近伸手揩去弟弟脸上的泪水,庆之别过脸错开她的手。
“好了。”芜歌一把揽过早已高过自己一头的弟弟,轻拍他的后背,宽慰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哭?瞧着害不害臊啊。那些人你要是不满意,我总不能塞给你的。你要想回京习武,出了正月与我同行。”
庆之没再推开姐姐,一哽一哽的,哭得好不伤心。姐弟俩总算是临时和解了。
只是,庆之到底逆不过姐姐和满院的女眷连番相劝,在正月十六,纳了一房妾侍,名叫婉宁。婉宁年方十八,是芜歌找了好几间牙行才定下的。
她身家清白,是家道中落,被继母卖进牙行,为了给同父异母的弟弟娶妻。因着长相清秀,若非芜歌出了高价,她必然就被卖进了青楼。
芜歌见她性格静婉,人品可靠,最可贵的是还稍微识得几个字,当下问了她的意愿。婉宁其实是不愿入门为妾的,一直求着芜歌只想在府里或商行为婢。
只是,芜歌安排她见了弟弟庆之,正值婚嫁之龄的女子似是动了芳心,便默许了。
这亲事只简单置备了一席家宴,一顶红色喜轿从商行后院将新娘子抬进徐府,一串鞭炮,便算是礼成了。
饶是如此,婉宁也是心怀感激了。靠买生契纳进府的妾,照常理,连这些都没有。
夜幕下,北风萧索,芜歌推开窗,仰头望着院门口那两盏红色的灯笼在寒风这个摇曳,目光有些迷离。
“小姐。”月妈妈给她拢上貂裘披风,“夜凉,寒风伤人。”
“妈妈,我待庆之是不是太严厉了。”芜歌望着天幕挂着的寒凉满月,“若是换作是娘,她是不会这样逼庆之的吧。”
月妈妈泪雾了眼,笑了笑:“夫人虽然性子好,执拗起来也是很执拗的。”芜歌回眸,眉目蒙着轻纱,也笑了:“今日我瞧着那对新人,忽然有种娘亲附体的错觉,想来娘当时看着哥哥娶亲,也是这般感觉吧。我家有儿初长成。”
月妈妈扭头抹了抹泪,回头时还是笑着:“嗯嗯,小少爷娶妻那日,小姐还会更开心的。”
芜歌暗叹一气。曾经司空府的嫡公子徐乔之娶妻,可是惊动了整座建康城,而今到了庆之竟是这般光景,她时下其实是唏嘘的。“但愿吧。”
月妈妈蹙眉,犹豫了一二,还是开口了:“小姐,你莫怪老奴多嘴。魏皇待您好,您不如还是……还是……”老嬷嬷找不到合适的词眼,只能支吾着后话,“哎,夫人在您这个年纪时都已经有了四少爷了。生儿育女还是要趁早。”
芜歌有些发怔。她似乎从未想过这回事了,甚至欧阳不治和心一诊断她身子寒凉不易生养,她也无甚感觉。她再不会生出满怀希冀,想要为那个男子生儿育女,将来儿孙满堂的心思来了。
若是哪日她忽然想生个孩子,也只是像不祸那样,单纯地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吧。
她回过神来,笑着掩上窗户:“妈妈,我有分寸的。”她不想让老嬷嬷为她操心,便又笑了笑。
解决了庆之这个大难题,芜歌正月的日程便算是了。余下的日子过得飞快,她打理好商行,一切都安置妥当,已经决定带着庆之和婉宁一同回平城。
婉宁和庆之的关系,说不上好坏。婉宁是一味的温婉可人。庆之却是冷口冷面的,只是冷了半月,发现身边的女子还是一味忍让,他也不好再为难人了。两人瞧着是融洽了许多。
若是没有建康的来信,芜歌觉得这个团年是极称心的。
她合上信笺,她认得那确实是芙蓉的笔迹。所言的莫不过是不久于人世,临终托孤的意思。
她推开门,徜徉在冰雪未融的院落,看着花木萧索,心绪烦乱。欧阳不治曾信誓旦旦,医好了富阳公主就回平城,一定要与心一和不祸在医术上决一高下,可这么久了,那老头子再没回来过。
其实,芜歌早已猜到嫂嫂的身子怕是当真不好了,不全然是那个人的计策了。
富阳公主自幼受宠,在闺阁时是皇父宠着,出嫁了夫家宠着,没经过磕碰。夫君离世,拖着一双儿女,芜歌能想象得到那个纤弱的女子怕是当真撑不下去了。
只是,建康是她万万不想回去的。
绕了院落半圈,她就打定了主意,先差信托六嫂去建康探望芙蓉,探探京中虚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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