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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上的剧痛折磨的黎言裳一夜几乎没睡,到了傍明的时候才算朦朦胧胧睡去,外头有了一点动静,她便一个激灵醒转过来。
朦胧中,看到一个人影推门进来,她半闭着眼,睡意惺忪的道,“宝瓶,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人慢慢的走近了,却并未回答,只缓缓的靠近了床边。
黎言裳觉得奇怪,蓦地睁开眼,只见床侧站着一妇人,石青色对襟排穗夹袄,藏青色襦裙,头上挽着个妇人髻,发间插着一支银钗。
她双目炯炯有神,眼圈已红了半边,见黎言裳醒来转过头看她,竟是哽咽着叫了一声‘世子妃’便弯膝跪在地上。
黎言裳心底微惊,还没明白过来什么状况,门外宝瓶已小步并作大步的迈进来,一头便钻进那妇人怀里,“江妈妈,您终于回来了,宝瓶想死您了。”
黎言裳一怔,这妇人竟是江妈妈?她顿时红了眼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声声呼唤,“江妈妈,江妈妈……”
江妈妈一手揽着宝瓶,一手紧紧握住黎言裳的手,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世子妃,老奴,老奴回来了。”
黎言裳挣扎着爬进江妈妈怀里,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她心底涌上来的欢喜与沉痛又是那样的清晰,直把她逼得眼泪不断往下落。
“妈妈,您,您受苦了,都怪裳姐儿不好,都怪我不好,江妈妈,是裳姐儿对不起您。”
“裳姐儿?”江妈妈惊喜的颤抖着双手,将黎言裳揽在怀里,裳姐儿?她有多久没叫过这个称呼了?现在世子妃竟然主动称自己裳姐儿,裳姐儿,她的裳姐儿真的又回来了吗?
黎言裳眼里的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落在江妈妈怀襟里,“妈妈,是我,是我,我是裳姐儿啊,您,您还好么?”
“裳姐儿。”江妈妈再也抑制不住心里悲痛与喜悦的乍然交织,抱着黎言裳放声痛哭起来,她原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原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裳姐儿了,没想到晋王府竟然派人把她接了回来。
这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么?是老天爷听到她的日日祈祷夜夜期盼了么?
良久,宝瓶从江妈妈怀里抬起头来,小声劝慰,“江妈妈,世子妃身子还虚弱的很,您还请控制着点,横竖回来了,以后日子还长的很,莫要累坏了世子妃,惹得世子妃大恸,坏了身子。”
江妈妈马上止住了哭,但眼里的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两手扶住黎言裳,轻轻的往床上送,“裳姐儿,你身子虚,快躺好,千万别累着了身子。”
黎言裳也抽噎着止住了哭,眼圈儿早已红的肿了起来,“妈妈,我与宝瓶商量,正要过几日再去把您接回来,您怎么就自己回来了?宝瓶,快给妈妈搬杌子坐下。”
宝瓶答应着起身搬了杌子给江妈妈,江妈妈也不推辞,挨着床边坐下,一双眼虽稍显苍老但却依旧炯炯有神。
“裳姐儿不知道么?是世子爷身边的彩屏姑娘把我接回来的,一路上还跟我说了些府里的事,裳姐儿,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黎言裳知她问的是小产的事,遂答道,“已无碍了。妈妈,你在那边吃苦了。”
江妈妈眼里的泪愈发多的流下来,“裳姐儿,吃苦的是你,接二连三的遭受这样的苦罪,都怪我不好,辜负老夫人的重托了。”
宝瓶眼里含着泪,“妈妈,都怪我不好,您走的时候嘱咐我照顾好世子妃,都怪我太过蠢笨,什么事都帮不上。”
见她们争相往自己身上揽责任,黎言裳破涕而笑,“妈妈,宝瓶,你们也不要自责了,现在咱们应该开心才对,咱们终于又在一起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以后再有什么事,咱们都一起面对。”
江妈妈眼里含着泪,面上却挂着微笑,“裳姐儿,你说的对,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事,咱们都一起面对,我和宝瓶都会拼尽全力护着你的。”
宝瓶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妈妈,宝瓶,谢谢你们。”这一刻,黎言裳的心里除了感动更多的是感激,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她们才是真心真意为她着想的人。
江妈妈擦了擦脸上的泪,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封来,“裳姐儿,这是老夫人让我带给你的,是大爷往写来的家书。”
“哥哥的家书?”黎言裳惊喜的接过来,只见纸封上的字体豪放俊逸龙飞凤舞,慌忙打开看,却是黎允月前才写的,但算着日期,应是几日前才送到黎府的。
黎允信写的很简单,略略说几句他在江南的情形,其余便是对老夫人及黎言裳的牵挂。
黎言裳又禁不住一阵唏嘘,纵然以前的黎言裳几乎断了与黎府的来往,纵然黎言裳几乎忘却了哥哥的情谊,但黎允终究放不下放在心底疼爱的妹妹。
黎言裳反复将信看了几遍,然后小心翼翼的折起来,“妈妈,您是什么时候回去的?祖母怎会给了这封信?”
“彩屏姑娘接我回来的时候,说世子爷准我回去看看老夫人,给老夫人报个平安。我是先回了黎府,然后才回的王府。”江妈妈顿了顿,脸上带了一抹惊喜,道,“裳姐儿,世子爷和你和好如初了么?”
听江妈妈这么说,黎言裳不觉得一愣,宇文晔竟是想的如此周到?可她却一个字都没听他说起过,“妈妈,祖母的身子可好?”
江妈妈笑的一脸欣慰,“裳姐儿回府了,老夫人身上再不好也会好起来的。你就是老夫人的命根子呢,老夫人念着你定然也想念大爷了,便让我把这信给捎来了。”
江妈妈柔和的目光犹如慈母般,静静的在黎言裳脸上流淌,良久,才叹了口气,“裳姐儿,你终于长大了,老夫人很开心,妈妈也很开心,九泉之下的夫人也能瞑目了。”
“妈妈,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需要你的帮忙。”黎言裳真诚恳切的看着江妈妈。
江妈妈抬手在她身上拍了拍,“裳姐儿,别怕,既来之则安之,妈妈对你说过,既已到了王府,便不要前顾后瞻畏手畏脚,你是世子爷在皇上跟前求来的世子妃,是世子爷房里正经的主子,且不可再有别的想法。”
换做往日,江妈妈定不敢说这些话,但她回黎府看老夫人时,老夫人特地提起裳姐儿的变化,并要她有什么话尽管说,万事都要以裳姐儿为主。
黎言裳知她话里别的想法是指以前的黎言裳的自卑心理,见她敢当面如此说,便稍稍的放了心,江妈妈并未怀疑她的突然改变,反而因为她的改变而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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