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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昀闻言唇角淡然,没有丝毫的异样,只右手执壶,替韩振斟了一杯热茶,行动间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即语中轻缓道:“杭州府的藏书之家皆已将珍藏的古籍献出,现如今,我们可前往临近的苏州府,那里以石家与沈家为首,藏书之数比之杭州府各家更多了许多。”
说到此,谢昀微微侧眸看了眼窗外正好的月色道:“前些日子因着阴雨耽误了,如今雨已停,正是启程之时。”
温和如初的话语缓缓落在屋内,一点一点消散,谢昀右手随即探出,将那杯冒着热气的清茶递向韩振,只听得杯底轻轻碰触桌面,韩振礼貌地一颔首,谢昀这才收回手去。
在船舫划过水波的细微声中,船身轻轻摇晃,韩振默然看着眼前的人,下一刻,便将茶杯端在手中,拇指微微摩挲杯壁之时,这才缓缓出声道:“那便后日启程。”
谢昀闻言唇角温然,二人遥遥一敬,随即将茶饮尽。
翌日一早,那晨间白茫茫的雾气尚未散去,轻柔如纱般浮在空中,枝叶上的露珠已是积了许多,压的枝叶微微向下一点,露珠便顺而滑下,滚落到地上,就连林中的鸟雀也时不时地婉转啼鸣,一眼而去,只觉得此刻的总督府内分外清净、祥和。
院中伺候的小厮丫头都各自做着自己手头的活计,默不作声,来去间皆轻声细语,而在正院之内,通往总督赵文靖的寝屋仍旧还闭着门,守在廊下的人更是小心谨慎。
就在这清凉之时,一个人影陡然闪入正院门口,快步朝里走来,当守在门外的人方看清,便见那福管家已然到了台矶下,还未等他们行礼,福管家问询的声音便已然响起。
“总督大人可叫起了?”
守在门外的人微一抬头,见福管家正看着自己,当即埋下头道:“还未。”
话音一落,福管家顿了下,随即轻轻抬手叩了叩门,语中满是恭敬。
“大人。”
屋内的人此刻似乎在熟睡中,并未应声,便是半点旁的声音也未有,那福管家见此手中的力道稍稍大了些。
“大人。”
当再一次唤出声时,里面终于有了细微的响动,下一刻,便听得一个略微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何事?”
福管家见此不由更小心谨慎了几分,明知里面的人看不到,却还是恭敬地躬了躬腰道:“回大人,京城来的两位钦差,似乎要启程离开杭州府了——”
话一说完,那福管家不再多言,只默然地在外等待着,微微靠近时,耳朵几乎要贴到门上了。
屋内似乎沉默了,就在他连一丝声音都未听到时,面前紧闭的房门陡然“吱呀——”一声被打开,唬的他连退了两步,正怔愣在那儿时,便见年过不惑的赵总督只穿了薄薄的寝衣,身上随意搭了件衣衫,发丝尚有几分睡中的散乱,脚下更是趿着鞋子,一双眸子定定看着他,语中沉然试探道:“可已定了?”
“定了,明日一早便启程。”
听得回答,赵总督侧身间转而朝里走,那福管家见此也连忙跟了进去,将房门掩上。
方走到楠木施前,眼见着眼前威严的背影顿下来,伸出双手,福管家当即上前取下那随意披着的薄衫,随即从楠木施上取下常服,一件一件替赵文靖穿戴上。
“你是亲眼所见?”
当他弯腰系腰间玉带时,听得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当即道:“小的亲眼所见,随二位钦差的人正在将行李装车,打听间才知道,二位钦差这是要启程前往苏州府。”
话音落下,衣冠已然正好,随着福管家轻声抚掌,便有梳着双丫髻的丫头端着盥洗之物走进来,赵文靖将双手浸泡在热水中,略微洗了洗,便将手伸出来,福管家随即便将帕子递过来,他接过擦了擦,便又丢了回去。
待到饮了一口茶,老成持重的赵文靖转而朝后门处走去,一出门,廊下便悬着数只鸟笼,笼中养了各色品种的鸟雀,或羽毛光滑惊艳,或啼鸣婉转好听。
赵文靖抬手间取了点鸟食递进去,便见那些鸟雀在笼中活泼地扑棱着翅膀,赵文靖神色稍稍缓和几分,难得显出兴致地逗弄了一番,便听得外面有人禀报道:“总督大人,浙江巡抚江大人,臬司衙门储大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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