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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刹那,叶宝葭猛地有种错觉,仿佛卫简怀早已洞穿了她的身体,看到了她曾经是谢隽春的魂魄;她张了张嘴,几乎有种冲动,想把一切和盘托出。
可那怎么可能?
谁能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离奇的换魂之事,将她一个年方十五的柔弱女子和曾经的中书令大人联系在一起?
若是她坦诚了,卫简怀会不会信?又该如何解释这些日子来的欺瞒?原本两人之间的关系单纯,若是横插了谢隽春一脚,卫简怀会如何看待她?会不会视她为怪胎异物?
前尘往事,既然已经烟消云散,又有什么必要再去提起平添风波?
更重要的是,谢隽春的魂魄,仿佛便是遮盖她的最后一层薄纱,若是将这层纱扯去了,只怕从此她将在卫简怀面前无所遁形、赤裸裸地失去了最后一层屏障,从此和众多爱慕卫简怀的女子一般,任凭卫简怀予取予求。
就这么一迟疑,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陛下还是少喝两杯,”她委婉地劝道,“谢大人已经不在了,她在天之灵,必定不愿见陛下如此神伤。”
卫简怀的目光滞了滞,忽然便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响彻云霄,山雀从树林中惊起,扑棱棱地飞向碧空。
胸口的刺痛无处排解,他抓起酒壶“咕嘟嘟”一口气灌了半壶,又随手抓过一把筷子刚要发力,耳边传来了叶宝葭的一声轻呼。
手中筷子略略一偏,朝着山雀迅疾而去却失了准头,从半空中落下几根鸟毛,山雀瞬息之间不见了踪影。
看着叶宝葭泛白的脸,他一下子泄了气。
“宝葭,你这可说错了,”酒意上涌,他笑得有些凄凉,“谢爱卿她一定心里畅快得很,朕从前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这下可遭了报应了。”
叶宝葭瞠目结舌,这是从何说起?
卫简怀不再说话,自顾自喝着酒,叶宝葭心中担忧,只好从供品中分了些菜过来,劝着他一起用了点,以免空腹喝酒伤了身子。
到了后来,卫简怀有些半醉了,靠在了供桌上斜睨着叶宝葭,朝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叶宝葭暗暗叫苦,抬手想去拉他起来:“陛下醉了,还是快些回宫去吧。”
“我不回去,”卫简怀蛮横地一拽,叶宝葭直接跌入了他的怀里,腰上被硌了一下。
叶宝葭皱了皱眉头,抬手去摸,指尖碰到了一方硬石。
卫简怀将它用力一拽,“啪”的一下放在了供桌上,笑嘻嘻地道:“你猜,这是什么?”
叶宝葭定睛一瞧,只见那是挂在卫简怀腰间的一方田黄冻印,上面雕着四海云纹,看上去有些眼熟。她拿起来瞧了瞧,猛然想了起来,这是谢隽春和卫简怀重逢后替卫简怀刻的印章。
四海升平。
当时谢隽春祈愿卫简怀能大仇得报、重掌帝位,从而让北周四海升平。
叶宝葭心中五味陈杂,这样拙劣的印章,卫简怀居然还留着,今日祭拜谢隽春特意带了过来。
“谢隽春送朕的。”卫简怀直呼其名,把那印章在手上摩挲了片刻,忽然狠狠地便朝地上扔了过去。
印章砸在了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住了,碎了个角。
叶宝葭倒吸了一口凉气,掩住了嘴,怔怔地看着那印章,心中一阵刺痛。
“扔了,统统扔了,”卫简怀大发脾气,“骗子,还骗朕说要陪朕看这四海升平。”
叶宝葭抬眼看着卫简怀,眼中泪光盈盈。
“你说,你会不会和谢隽春一样骗朕?”卫简怀迎视着她的目光,眼神迷离。
叶宝葭摇了摇头。
卫简怀轻呵了一声,笑了起来,那笑意却未及眼底:“那宝葭发个誓给朕听听?”
叶宝葭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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