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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以蓝一声不吭忍受她的任性,在寒冬腊月里高烧不退,她不是不愧疚。
所以方姨用恳切的眼神询问她是否可以多留一晚照顾病号的时候,顾平芜说不出拒绝的话。
池以蓝吃了药,很快就睡了。
顾平芜给他用了退热贴,之后就坐在床侧,安静地看着他熟睡的样子。
记忆里,池以蓝很少在人前展露这样的脆弱。
而刻下他就躺在床上,像一只毛茸茸的猫咪。紧闭的眼皮,漆黑浓密的睫毛,以及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每一样都因脆弱而变得有些可爱,让她想要趁着猫咪贪睡的时候伸手摸一摸。
如果池以蓝依然是六年前那个不受家族重视的私生子,她说不准会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用些手段把他禁锢在身边。
可他毕竟不是。
曾经的冷傲猫咪一晃眼长成了豹子,再不像当年一样,只要她想,一点幼稚的伎俩就能诱使他成为自己的未婚夫。何况年少时的他就已经能够轻易说出分手,如今的狠绝比起当年应是只多不少。
她听三哥感慨过一句话:人和人之间说穿了不过控制和被控制。
若把这句话套在她和池以蓝身上,倒也算恰当。
顾平芜无数次反思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对他一再逃避,或许归根究底是因为明白自己无法掌控他,又不再甘心被他掌控罢了。
*
因为药物作用,池以蓝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
晨光熹微时,他便自然醒来,微微张着眼睛,在睡意里清醒了一会儿,随后动了动手,却发现手臂被紧紧压在被子里。
偏过头,才发现身边睡着一个蜷成虾米的人,将他左边的被子压得牢牢实实。
卧房的床向来是Kinsize,配套的被子尺寸也不小。他睡觉时习惯靠近里侧,正好空出了一人多的位置。顾平芜现在就处于这个位置,压住他半边被子,侧身对着他安睡,长发海藻一样散在枕席,还有一缕窝在他耳垂边,动一动就痒得要命。
池以蓝静了两秒,把另一只手抽出来,朝她转过来,就变成和她面对面的姿势。
他的动作不大,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也没被惊醒,只在睡梦里皱了皱眉,头向里蹭了蹭,前额刚好抵在他下巴上,又似乎被他长出的一点胡茬扎到,刚抵上就退开了。
晨光透过冰裂纹的窗子映出一地昏暗,博山炉里的沉水香还未燃尽,香气袅袅。
正是极静的时刻,她在咫尺发出的呼吸声伴着心跳起伏,佐证她仍在他身边的事实。
气氛太好,他垂头想吻一吻她微翘的唇,转念又想到自己还在生病,只得生生停下。
而后,神色复杂地笑了笑,悄无声息掀开被子起身,将她轻轻抱起再放下,解救出压在身底的被子,动作温柔地轻轻盖在她身上。
顾平芜醒得稍晚,十点左右被顾平谦电话轰炸,说卢豫舟今天回来,晚上攒局。
她迷迷糊糊地在被子里拱了拱,“哦。”
“哦什么哦?这都几点了,还睡着呢?”
“嗯。”
“那就这样,我晚上派车到你家接你。”
她冷不丁清醒了,“我没在家。”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顾平谦咬着后槽牙问:“还在池家?当小媳份儿当上瘾了?人家做白事有你什么事?”
顾平芜猛地坐起身来,有点要吵架的意思,“三哥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呀?好歹我叫过好几个月姑妈呢。”
“别是现在还想跟着人家叫姑妈吧。”
顾平谦冷嘲热讽,摆明了要激她划下界限。可偏偏她没办法说自己问心无愧,只得讷讷无言,半晌没说出什么理来,有点丧气地把电话挂了,抱着脑袋倒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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