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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只恨不得生啖胡广之肉。
“怎不是如此?”
胡广道:“大好的良田,无人去耕种,以至粮产大减,那么我倒想问一句,我大明子民,世世代代,都仰赖土地为生,不知多少百姓,只擅农耕,这大量肥美的农田,就在此,他们为何不去耕种,却宁愿背井离乡,去做苦力”
陈佳听罢,道:“自是因为…………因为铁路司蛊惑…………是因为…………”
胡广却是打断他,大喝道:“我看不尽然吧,陈知府既说是铁路司蛊惑的缘故,难道这无数的百姓,统统都愚蠢的不可救药?若只是蛊惑,难道他们竟会愚蠢到这样不识好歹吗?”
陈佳:
胡广冷笑道:“大量肥美的土地,无人去耕种,你身为知府,不去寻找真正的原因,却将其强加于铁路司和无知百姓身上。就你这般,也敢自称父母官?百姓倘若当真有肥美的田地可以耕种,耕种的粮食,尽为自己所有,无需徭役,无需佃租,只需上缴朝廷一些钱粮,便能富足的过太平日子,谁肯背井离乡,又谁肯携妻带子,如流民一般,往铁路司那儿去?”
陈佳道:“胡公此言是何意?”
“就是老夫说的意思。”胡广道:“百姓困苦,你不自知,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你不去寻找真正的原因,所痛心的,不过是因为百姓统统离了乡土,而使当地士绅的土地无人租种,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仁大德,是你的职责吗?你心心念念的,哪里有百姓?不过是这饶州府内,这数百上千家的士绅而已!”
“现在因为他们的利益受损,你穷途末路,因而设下奸计,想要杀害铁路司的官吏,事发之后,畏罪,便又暗中组织人进行诬告。这样丧心病狂,如此无耻卑劣,竟也敢在陛下面前,妄称父母官。你这般的人,便是禽兽也不如,竟还敢在此狡辩。”
陈佳额上大汗淋漓。
胡广却不打算就此罢休,气腾腾地继续道:“世上最恶之人,非只是滥杀无辜之,莽汉。而恰恰是尔等这般,一面杀戮,一面将人推至万劫不复的火坑之中,却还靠着巧舌如簧,靠着肚子里的那些文墨,奢谈大义的无耻恶徒!”
“滥杀无辜的恶人,至少尚且还能教世人知晓他本来的面目,使人对其唾弃。而似你这般毫不知耻的卑鄙的小人,却总是能用伪善来蒙蔽无知之徒,用以来达成你的险恶目的。”
陈佳张着嘴,似乎想反驳,却竟是哑口无言。
胡广继而道:“陛下,此案之中,以陈佳为首的恶官恶吏,最是无耻,朝廷当严惩,以儆效尤!臣以为…………陈佳之罪,罄竹难书,当族灭以警惕后世之人。”
此言一出,令朱棣也不由得精神抖擞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胡广一眼。
心里却不由得叹息。
这时候,朱棣觉得胡广,确实有很多过人之处。
当然…………朱棣显然也看出了胡广的另一面。
那即是,在胡广如此愤恨的情况之下,居然…………还是选择了宽容。
是的,表面上,胡广恳请陛下针对陈佳进行族灭,这固然是最严重的惩罚。
可不要忘了,陈佳的党羽可不少,这一件事,也不是一个陈佳,就能办的出来的。
照理,此番如此严重的诬告,而且还属于合谋,死伤的人,更是铁路司的命官。若是严惩,所有牵扯此事的人,只怕都要族灭,一个都别想跑了。
偏偏胡广只恳请陈佳族灭,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在告诉朱棣,陈佳乃是匪首,应该极刑,至于其他的党羽,惩罚必定要次一等。
朱棣目光一转,眯着眼,看向陈佳,眼中迸发着深深的冷意。
陈佳此时,就好像被胡广剥光了壳的鸡蛋,似乎连最后一层的道德遮羞布,竟也没了,此时心里不禁恐惧万分。
族灭二字,更不啻是晴天霹雳,以至他方才的理直气壮,终于不见踪影,继而出现的,却是深深的惧意。
他在惧怕之中,战战兢兢地道:“臣万死,恳请…………陛下从轻发落。”
他声音颤抖,带着祈求。
朱棣断然道:“准胡卿所奏,为以儆效尤,诛灭其族。”
陈佳听罢,骤然觉得自己浑身已成烂泥,竟一下子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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