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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时候,正是华京最冷的时节,冰雪悄然化去,带来阵阵寒意。
长公主府中,李蓉躺在床上,她盖着厚厚的锦被,屋里放着许多火盆,把整个屋子烤得温度极高,犹如炎炎夏日。
房间里站着许多人,但没有一个人说话。李蓉整个人晕晕乎乎,这感觉说不上舒服,但相比较前几日忽冷忽热、咳血不止的情况,也算是好受许多。
“再换一条帕子。”
一个清雅的男声响起来,旁边侍女“喏”了一声,便听到水声。
而后李蓉便感觉有人在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那人动作轻柔,似乎是在擦拭一个瓷娃娃一般,就怕不经意就碰碎了。
李蓉恍惚睁开眼,入目便见到一位白衣男子。
那男人看上去四十出头,气质高雅,眉目俊朗温和,举手投足,都带着说不出的优雅,光这么看着,便觉得好看极了。
他察觉她睁了眼,抬眼迎上她的目光,见李蓉盯盯看着他,他愣了片刻后,便笑起来,温和道:“公主醒了?”
李蓉得了这话,恍惚了片刻,男子伸手扶她起来,给她背后垫了靠枕,从侍女手中端了一碗吊梨汤,送到她唇边,轻声道:“先喝点,润润嗓子。”
他说着,一口一口喂着她,恰到好处的甜汤进了口中,让她慢慢清醒过来。
她终于认出面前人,这是侍奉她多年的公主府管事,苏容卿。
这是她最信任的幕僚,也是最亲近的人。
李蓉正想说什么,便感觉喉咙一阵痒意,她抬手推开了他喂汤的手,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急促咳嗽起来。
苏容卿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许久之后,她才缓过来,张口便问朝堂上的事,直接道:“储君之事,如何了?”
“还在胶着,”苏容卿缓缓说着她担心的事,平和道,“裴丞相不肯松口,执意要扶大皇子为储,我这边已经让人抓了大皇子手下人一件丑事,明日就会参奏。”
“他真是不死心。”李蓉喘过气来,苏容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李蓉感觉着这人的温度,轻轻咳嗽着道,“他要立李平,为的不就是秦真真么?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记挂着不肯放。言儿是正宫皇后所出的嫡子,储君之位,哪里轮得到李平?”
“你也是说气话了。”
苏容卿轻笑,抬手给她揉着太阳穴,李蓉舒服了许多,她靠着苏容卿,听着对方轻声道:“裴文宣要扶大殿下,自然有他的意图。大殿下身后母族不盛,又自幼与裴文宣交好,日后若是大殿下成了皇帝,只能依仗裴文宣。对于裴文宣来说,他就可以继续手握大权,安稳到老了。”
“陛下现下如何?”
李蓉听着苏容卿的话,冷静了许多,苏容卿接着道:“陛下还是老样子,昏迷不醒,怕是熬不了几日。皇后昨日从宫里捎信出来,让你早做准备,立储之事,不能再耽搁了。”
李蓉没说话,她靠着这个人,好久后,她才慢慢道:“容卿。”
“嗯?”苏容卿应了声,李蓉沉默着,许久后,她才道,“我觉得,我也熬不了多久了。”
苏容卿给她按着穴位的手顿了顿,李蓉没说话。
她是真心这么觉得的,今早她睁开眼,便觉得自个儿已经不行了。
“其实我这一辈子,倒也过够了。”
李蓉缓缓出声:“我就是担心皇后和言儿,我若不在了,裴文宣便一手遮天,他们怕是斗不过他。”
“你别担心,”苏容卿声音沉下去,“若你死了,他也活不了。我会杀了他,为你陪葬。”
李蓉得了苏容卿这话,低低笑起来,她抬起头,看见面前这人的脸。
其实他已经快五十一岁了,可是他却完全不显老态,若不是额间几缕白发,根本看不出他真实年龄,站出去,仍旧是满大街小姑娘喜欢的模样。
三十年前,年过弱冠的苏家嫡子苏容卿,便是这华京所有女子梦中的情郎。
而如今哪怕他老了,他依旧是许多人心中的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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